第二章
第二章 童乃棠有些认床，昨晚一整夜都是半睡半醒，醒来还有些迷糊，恍然间还以为在蔚城，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忽略掉心头的那抹烦躁，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快九点了，屏幕上是顾夏发来的微信，给她解释说因为公司有点突然状况，所以要赶过去开会，对她抱歉说今天不能送她去学校。 童乃棠伸手把因为低头掉到眼前的发丝捋到耳后，回了个没关系，她早有准备今天是自己一个人去学校报到。 到学校才九点四十，她拉开书包最里面的拉链，还有最后一颗糖。昨天熟悉学校周边环境时，她记得小吃街最里面有家便利店，往身后看了一眼，家里的车已经不在了。 童乃棠朝着小吃街最里面走去。 买了袋糖后，童乃棠站在便利店门口，拆开外包装，把糖放了一大半在书包里，剩下的一小半，她随手放进了羽绒服兜里。 承德中学因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所以面积并不大，从大门进去，右侧便是三层高的教学楼，教学楼倒是很大一栋，左边是应该是光荣榜，童乃棠凑近一路走一路看，长长的橱窗，前面是校长和老师们的简介，然后是每个年级的优秀学生，最后面的，是每个年级上个学期的成绩。 光荣榜尽头，是一颗巨大的银杏树。童乃棠之前在网上搜过，承德这颗银杏树已经有百年历史了。 原本想十点去找老师，童乃棠想着昨天顾夏答应又没做成的事，心下有股莫名的烦躁，奇怪，她剥了颗糖进嘴里，按道理说已经完全习惯了，怎么会烦躁？童乃棠原地停了停，等味觉完全苏醒，感受到甜味。 可能因为是换了新环境吧。 她决定趁着大家都在上课的时间，逛一逛即将要待一年半的校园。顺着教学楼往里走，有一栋逸夫楼，逸夫楼旁边是分别是艺术楼和剧场，剧场后面是操场。 十分钟后，童乃棠站在操场入口处，呆呆看着搭着“新学期，新气象”幕布的主席台。 虽然知道承德不大，可这也...太小了吧...甚至没有宿舍。她以前就读的二中，感觉有三个承德大。 大概是因为对承德中学面积的小小惊讶，她心里的烦躁不知何时悉数消失，童乃棠又剥了颗糖进嘴里，慢慢嚼着，绕着操场走。 承德的操场是400米的标准操场，离入口处不远就是主席台，与外面隔开的，是铁制的栏杆。童乃棠嚼着奶糖，站在铁栏杆面前，栏杆周围长了不少野草，操场这边大概是有人除过草，不算多，不过外面，以她的身高视野...几乎看不到外面。 大概是校方怕学生逃课翻栏杆，每隔一小段，栏杆上都有一根尖尖的锥状物。不过...她打量着这栏杆，栏杆不算高，又有花纹，只凭那锥状物，应该不能拦住学生翻墙吧...？ 才这么想着，对面的野草就动了动，童乃棠往后退了两步，现在没吹风。才这样想着，野草丛就疯狂乱动起来，童乃棠眼前一黑，条件反射的闭上眼，又往后退了几步，感觉到一阵风迎面扑来，这风是柑橘味儿的，嗯...还带了些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寒假奶奶因为风寒住了几天院，她去照顾的，对这个味道比较熟悉。 等那阵风过，童乃棠睁开眼睛，面前几步远处蹲了个男生，穿着黑色的nike长款羽绒服，大大的敞着，刚刚她眼前一黑，可能就是因为这敞开的羽绒服的原因，男生里面穿着的应该是承德中学的校服，他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小小发旋，隔这么几步，她都能看出来这男生发质蓬松柔软，还带着黑亮。 过了几秒，在童乃棠犹豫是要尴尬的打个招呼，还是就地走开时，男生往后一坐，背靠在了栏杆处，长腿一条往前伸着，一条蜷着撑着手臂。 男生大概是才注意到面前有人，缓缓抬起头来，童乃棠看着面前的人，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昨天那个在快餐店里带头打架的大佬？ 蓬松发丝散散垂在他额头，遮住了眉毛，一双桃花眼，眼尾略弯有些上翘，只是眼下有些乌青，男生有些困倦的样子，眼皮像是得费些力气才能抬起来看她。 昨晚得了消息就去了医院，在医院守到今天早上六点过才回家换了校服赶来学校，从学校大门进来一定会被记名字，到时候又得被李主任拉去教务处喷口水碎碎念，穆星俞干脆翻墙进学校，刚往上翻还没感觉，一翻下来，才感觉脑袋眩晕，耳朵里有刺耳的声音，他堪堪稳住身子，却还是禁不住腿软坐了下去，等眩晕那阵过去，他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他就没进过食。 眩晕刚过去，立马来一波更强的，耳鸣也更加厉害，穆星俞紧蹙着眉头，面前的人他看不清楚，咬了咬后槽牙，他听以一种自己从没听过的虚弱声音问：“有没有吃的？” 靠！这什么弱鸡声音。 操场里没人，也没风，所以童乃棠把他微弱的声音听得很清楚，起不来，要吃的，她想起某个月自己来大姨妈早晨起来没吃东西洗澡，结果刚出浴室眼前就开始黑。 这是低血糖。 幸好进学校前买了糖，童乃棠直接蹲下，把双肩包扯到前面，从里面抓出一把糖，递给他。 穆星俞抬了抬手，发现用平时抬手的力气，根本举不起来，手臂伸起一点儿，又缓缓垂下，正要咬牙再次用力抬手。 嘴边忽然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条件反射张嘴，东西就被塞了进来，刚入嘴没有味道，他试探性的嚼了嚼，一股甜腻的味道便在口腔中蔓延。 令人烦躁的耳鸣声渐渐消失。 他听到对面的人手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刚眯了眯眸子准备抬眼，嘴里又被塞了个东西，然后又一个，再一个，加上他刚刚嘴里还剩的半颗，一共三颗半。 穆星俞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连嚼动都有些困难，他一边艰难的咀嚼着，一边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人，顿了顿。 对面的人穿着白色羽绒服，背后的帽子周围有一圈大大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白色毛领，显得她脸愈加的小，她皮肤白得接近透明，发际线的地方浅浅长了圈细细的绒毛，逆着光看起来十分柔软，她正偏着头从书包里拿什么东西，从侧面能看到长而上翘的睫毛。 女孩转过头来，他注意到她手里又抓了一把糖，另一只手捏着刚他吃剩下的糖纸。 “别。”嘴里的糖咽下去了一半，他伸手制止了她，虽然嘴里含着东西说话不太好，可他实在忍不住了，这东西实在太甜腻了，“我好多了，谢谢。” 童乃棠闻言，还是把手里的糖递给他，“你留着吧，万一待会儿又低血糖。” 穆星俞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注意到自己现在还是坐在地上的，穆星俞有些不自在的站了起来，对着蹲着的人说了声，“谢了。” 童乃棠也跟着站了起来，回了句：“不客气。” 然后她看到对面的人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手一撑，脚一蹬，又从栏杆处翻了回去。 童乃棠：“......” 这大佬开学第一天，来回翻墙玩呢？ 猛地翻回来，脑袋又开始眩晕，穆星俞摸出刚刚女孩送的糖，剥了一颗扔进嘴里，甜倒还是甜，没有刚刚那么腻了，听着背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垂眼看着手里的糖纸，捏了捏，这糖纸上的兔子和她还有点儿像。 ** 大佬翻回去之后，童乃棠摸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半，得去找她未来的班主任了。 来承德之前她在网上查过，承德的教学楼只有一栋，很大，三层，最高层给高一的学生，第二层高二，第一层的便利位置自然是准高考生们的。 每层楼一个大型办公室，大型办公室里分成不同的部门，不同的部门，便是不同的学科。 来到高二办公室门口，童乃棠慢慢往里走，不同部门隔开的位置都贴了牌：语文组、数学组...童乃棠一顿，她只知道陈德胜老师是班主任，忘记问他教什么学科了。 走到语文组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隔间板，里面唯一一位带着银丝边小眼镜的盘头发女老师抬起头来。 童乃棠乖乖站好，“老师您好，请问陈德胜老师在哪个座位呀？” “陈老师？”盘头发女老师伸手把眼镜往上支了支，手往隔壁一指，“旁边组最左边的位置。”她昂头看了一眼，见那位置上有人，又对着那脑袋喊了声，“陈老师。” 脑袋转过来，应了一声。 “有学生找。”女老师让童乃棠过去。 童乃棠小声说了句谢谢，小跑了过去。 陈德胜老师头发已半白，剃成短短的平头，见她过来，小眼睛眯成了缝，“新同学是吧？”他低头翻了翻面前的册子，“童乃棠？” 童乃棠对着一笑就眯眯眼的班主任莫名有好感，忙点点头。 “不是说十点到么？怎么现在才来？” 童乃棠背一挺直，正准备说原因，又听到班主任接着说：“哦！是办公室不好找吧？”承德不像别的学校，办公室分开。这样聚在一起，新同学很可能不知道高二的办公室在几楼，好不容易找到高二办公室了，又不知道他坐在哪儿。 想起刚吴老师叫他，这孩子还是一个个问过来的呢。不懂就要问！多好的孩子！自己一个人跑来新学校报名，多独立的孩子！ 还不知道自己在新班主任心里已经变成什么形象的童乃棠闻言顿了顿，这老师还帮学生找理由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