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十九章 自我做主
乔治越说越是自信，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摆放着一排香烟。他从中取出一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叼住，点火，吸一口气，吐出云雾—— “香烟，好名字，好东西。但现在制作香烟的吸血鬼们的基层管理不是那位美丽的大小姐吧？而是吸血鬼中的几个长老。但万一那天你们生意不好了，这些以利益合并起来的团伙真的还能够继续粘合下去吗？吸血鬼是如此，其他的人类更是如此。” 再次吸了一口气之后，乔治敲了敲手中的香烟盒子，说道：“你们公会是通过造反起来的，别看那些什么鬼扯的帝国崩溃不崩溃论，你们能给那些贱民提供食物，贱民们才会跟你们。而将来一旦你们发不出米粮，知道你们造反起家的贱民们本身也会有样学样造你们的反。而在这个时候，最能够稳定那些贱民，给那些贱民们希望的，就是我们宗教。你想要防范于未然？可以，我们宗教可以帮你抚平那些民众的痛苦，让他们觉得自己之所以受苦是因为还不够虔诚。你想维持统治的合法性？可以，我们可以把你们的公会会长打造成一个圣人，那位大小姐绝对不会犯错，所有的错都是你们这些不懂得倾听圣意的仆从们干的。” “这样一来，你还觉得我们教廷对你们来说没有用吗？如果你们还是觉得不够格的话……呵呵，我不妨再告诉你们一点东西。” 这个圣殿骑士现在以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所有人，不仅仅有面前的人鱼之歌成员，还有他身后的那些同样的神职人员—— “叛军并不是只有你们这一支，你们猜，其他那些叛军在发展困难的时候，要怎么样才能够保证内部的团结呢？” 啫喱略微思索，随即带着些许惊心的声音说道：“难道……难道说！” 乔治呵呵一笑，点点头：“没错，只要是那些规模稍微大一点的叛军，他们基本上都需要内部有牧师才能够维持。唉~~~那么多年来，光明教廷的手真的伸的很长，让每个蓝湾帝国的子民都沐浴在圣光的照耀之下。所以即便是背叛了帝国，他们也不可能背叛圣光。让我们衷心地赞美一句——圣光在护佑着我们！” 这个圣殿骑士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双手高举过头，抬起头，脸上那副油滑子的强调立刻变得无比虔诚！而他的那句赞美现在听起来也是发自肺腑，完全不像是有丝毫的虚假。 “而最后，为了避免你们觉得我说的话仅仅只是一面之词。” 赞美完毕，这个圣殿骑士脸上的那种崇高与圣洁色彩立刻消失，迅速转换成那副讪笑的表情，坐下，问出了一个让啫喱和可可完全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们觉得，你们的那些商人朋友们如果真的更加愿意相信你们会长的那一套共和的理念，那又为什么会那么着急地在我们教廷说要来之后，立刻那么着急地招呼我们呢？” 整个酒吧内，虽然还是那么的热闹。 一旁角落里面有两个酒鬼直接打了起来，旁边的人更是在不断地煽风点火加油助威。 另一边，一名吟游诗人抱着鲁特琴正在唱着某些不知名的小调，只不过琴声和歌声都被那阵喧闹声掩盖。 众多酒客喝酒吆喝的声音更是成为了这个酒吧每一天晚上的固定节目。 可是，这些看起来热火朝天的喧闹之声听在了可可的耳朵里，却全都变成了一片寂静。 而盘旋在可可脑子里面的所有话语，都只剩下这个圣殿骑士的这一番话，久久地，都不能消散…… 同样的，对于楼上正在听着的爱丽儿来说，心头却是也别样的一种滋味。 商人重利。 既然重利，那就会觉得利益比起其他事务来都要重要上几分。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每个商人几乎都会有某种宗教上的心灵寄托，会觉得某一笔生意做好没做好都和签订契约之前有没有拜过神灵有关。 虽然爱丽儿从小就生活在公爵府内，而且教廷给她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她倒是没有多少对宗教的心里寄托。但是某些时候，当自己做完了所有的准备的时候却依然会向某个不知名的神灵祈祷…… 自己尚且如此，那么其他的商人又怎么可能免俗？ 既然如此，即便自己坚决拒绝宗教进入鹈鹕城，那似乎也会导致某种反感吗？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思绪良久，可可的声音却是让楼上的爱丽儿为之一愣。 这个亡灵法师双手抱在胸前，缓缓说道—— “说了那么多，但关键的问题还不是你们想要在鹈鹕城，也就是在人鱼军的心脏部位建立你们的宗教力量？我可是绝对不会忘记，你们光明教廷究竟做过什么事。你们就连自己的皇帝都能暗杀，所有的这些花言巧语难道还能有用吗？” 对此，乔治却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 这样的笑容让可可看了有些不太舒服，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皇帝可不是我们杀的，是你们杀的。当然，你们可以永远不承认，但这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可可捏住怀中的法杖，旁边的啫喱则是连忙按住她的手，让她保持冷静。 见此，乔治呵呵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不接受那也没关系，那么我换种说法——利益。” “世界上的一切无非都是利益，你们是，我们是，甚至你们的会长，那位大美人也是如此。” “既然都是利益，那么只要利益在一起自然就可以合作，利益不在一起，那么合作自然而然也就崩掉了。现在那位美人会长应该也在某个地方听我说话吧？呵呵呵，我相信，以一个商人来说，她对于我这句话的感悟应该并不会感觉离谱吧。” 啫喱咽了一口口水：“合作……按你的话说，和你们合作看起来可能真的是符合我们双方一致利益的方法了吧……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乔治：“请说。” 啫喱：“如果我们同样要一个宗教来帮助我们维持基层的管理工作的话……那要我们怎么对你们放心？” “哈哈哈哈！好问题。” 乔治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同时向着那边的小烈酒老板致意，感谢这一杯的美味。随后，他将杯子放在两人的面前—— “我们光明教廷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分教廷在鹈鹕城成立，除此之外，教廷可以完全不对这个分教廷进行控制。所有的管理和人员安排可以全都让你们自己决定。让你们安排你们信得过的人，如果这样你们还觉得无法维持你们的主管权的话，那我不能说你们小心谨慎，只能说你们太过无能了吧。” 说完，他转身，带着身后那些教廷的神职人员，大踏步地向着酒馆的大门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向着两人挥手，笑着说道—— “好了！酒很美味，气氛也很不错！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们这个城市。住宿的地方我们自己找，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再聊吧！对了，明天还有一份礼物给你们会长，帮我问声好！哈哈哈！” 酒馆的大门打开，稍稍飘进来些许春天的寒冷。但是很快，大门再次关上，整个酒馆再次被温暖和热闹所包围。 这里的人们依然在喝着唱着，有些人则是喝够了，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时间，也已经抵达午夜。 在这个时候，啫喱和可可两个人面面相觑。但是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从二楼缓缓走下来的爱丽儿。 爱丽儿看着这两个魔法师，看着他们脸上的迷茫，也是微微一笑，用十分温和的声音说道：“好了，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啫喱想到了刚才乔治所说的话，立刻站了起来：“会长，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讨论……” 爱丽儿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那一次碰到大事我不是和你们商量的？好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和教廷再次接触呢。” 哄着这两个年轻人，爱丽儿的脸上依然在笑。 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即便不是刻意去伪装，这抹笑容也已经如同本能一样地浮现了上来。 看着爱丽儿的这抹笑容，两名年轻的法师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只能转身离去。 待得他们走出酒馆之后，爱丽儿才来到柜台之前坐下，略微想了想之后，开口道：“有没有什么可以提神的饮料？” 小烈酒老板瞥了一眼爱丽儿，沉默片刻之后，转过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调制了一杯黑漆漆的饮料摆在了她的面前。 爱丽儿端起来稍稍闻了一下，感觉有股酸涩的味道。再看看这如同泔水一样的黑色汁水，显得有些犹豫。 但是想到这杯饮料是眼前这个小烈酒老板给的，她还是皱了一下眉头，喝了一口。 很苦。 不仅苦，还有种酸涩的味道。 这种味道一下子刺激到味蕾，让爱丽儿感觉整个人一阵激灵！在这一刻，她是真的怀疑这位老板就真的把泔水给她端上来了！ “这是……什么啊？” 小烈酒老板弯下腰，从柜台下方拿出了一个牛奶罐子，说道：“我兄弟最近带给我的饮料，说是很独特的南方异域口感。清醒了吗？” 爱丽儿微微一怔，别说，这才喝了一口，这种难喝的味道倒是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她砸了咂嘴，再次看着眼前这一杯子黑漆漆的东西，说道：“就算不清醒，被这味道也给冲醒了。” “那就加点这个吧。一开始就喝纯的即便是我也喝不惯。” 小烈酒老板将牛奶罐子稍稍倾斜，往那黑色的水中倒了一点。伴随着那纯黑色的液体逐渐变成稍稍淡黄些许的咖啡色彩后，他放下奶罐子，又从旁边的柜子中拿出了一些方糖，放了两块进去。最后，又取出了专门放薄荷叶的罐子，取出其中的一片薄荷叶点缀在了杯子里，随后再次推到爱丽儿的面前。 “现在试试，抿着薄荷叶再喝。” 爱丽儿皱着眉头，不过出于信任，他还是抱着杯子抿住薄荷叶，喝了一口那液体。 说来也奇怪，原本难喝的液体一下子变得稍稍好喝一点了。 “这是什么？”爱丽尔问，“感觉有点像咖啡，但似乎又不是完全一样。” 小烈酒老板放回罐子，说道：“和咖啡很像，都是豆子磨出来的，但并不完全一样。色泽也比本地产的咖啡更加黑一点，看起来就像是完全的黑漆一样。听我那兄弟说，这在当地被称之为豆汁的饮料，只要喝上一口就能够和神互相连接，并且可以保护晚归的人不会受到恶魔的侵扰。” 爱丽儿苦笑一声，抱着这个名为豆汁的饮料苦笑道：“我今天还真的是撞了鬼了，一天到晚都是神的。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神？” 小烈酒瞥了她一眼，缓缓道：“这个世界或许没有你们人类概念意义上的神，但是人类却总是希望能够存在这样的神。人类这种生物还真的是很有意思，一方面不希望被别人管着，另一方面又会希望冥冥中有一种存在正在奴役自己。而面对这种奴役，人类不仅不反感，反而会去祈求那个存在，也就是那个神的庇护。” 爱丽儿呵呵一笑：“你是说人类很贱？” 小烈酒摇摇头：“或许，人类真正不喜欢的，是被某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管着吧。” 爱丽儿再次喝了一口，在习惯了之后会觉得味道似乎还不错，接着说道：“也对，某个东西如果越是具体，那我们人类反而越是不希望被其管束。但如果某个存在的感觉十分的飘渺不定，我们人类被管着那也无所谓……哈，话说回来，这不就是你不管我那我就信奉你，你如果抛弃我或是管我管的太严我就说你是坏蛋吗？哈哈哈！” 看到眼前这个女孩现在再次笑了出来，小烈酒老板也是轻轻点了点头。他将手中正在擦拭的酒杯抬起来，看了看，确认上面没有任何的污渍之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看起来，你似乎心情不错？” 爱丽儿当然心情不错，因为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她已经明白要怎么应对光明教廷了。 那就是和对待神明的态度是一样的，在城市里面找块地方，建立一个分教廷，但是建筑不要太宏伟，对其的管理也要松懈一点，像是没有管理一样。时间一长，地方自然就会破败了。到时候光明教廷就算再想说教，那也没有办法了吧？ 去除宗教的管理是一个长期的工作，在这开始的时候如果单纯地拒绝反而可能会激发起人民群众对于宗教的怀念心理。毕竟有句话叫所做——你越是不让做什么，我就偏要做！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爱丽儿的心情自然是大好。其中的细节问题明天还要和大家商量一下，不过这个方向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喝完手中的饮料，爱丽儿和负责传递消息的花妖精们道别，也是和小烈酒老板挥手之后，兴致勃勃地走出了酒馆。 随着夜色渐渐深沉，酒馆内的酒客也是逐渐稀少。剩下的几个趴在这里睡着实在是喊不起来的，小烈酒在关上酒馆的门之后就让员工把这些醉鬼摆放在凳子和桌子拼成的简单床上，盖上被子，让他们先睡着。 随后，他拿起手中今天的营收入看了一眼，随后呼出一口气，放下了账本。 “还有多久？” 小烈酒开口问了一句。 但是寂静的酒馆内，就只有那些醉鬼的呼噜声在回答他。 “是吗……很快了呀。” 这位酒店老板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略显失望，但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等我完成手中的这份工作。我想，有始有终。” 再一次沉默片刻之后，他再次拿起手中的抹布，将那个已经擦拭了许多遍的杯子再次擦拭了起来。 而这一次，他擦得非常小心，非常谨慎，甚至是生怕还残留哪怕任何一丝丝的水渍或是指纹一样，慢慢地，缓缓地，擦拭到完美的地步…… 当晚，没有人知道这位酒吧老板工作到了几点。 唯一知道的是，第二天一早，当送走那些过夜的客人之后，他将所有的侍从都召集起来，发放了遣散费。随后，他留下一封简单的书信之后，就关上了酒馆的大门，并且在大门上挂上了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永久歇业。 ———— 第二天的谈判进行的异常顺利，对于爱丽儿要求的一切事项全都由人鱼之歌主持的想法，以乔治为代表的的光明教廷的人甚至连还口都没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而且，在这样爽快的答应之后，乔治·花生屯还真的带来了所谓的“礼物”。 “恭喜你，爱丽儿·加西亚小姐。鉴于你的勇敢与虔诚，因此蓝湾帝国现任皇帝，潮汐·碧蓝十四世特地赐予你侯爵的爵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爱丽儿·加西亚侯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