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抱抱
黄单跟陈时刚到画室门外,就看到沈良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出来,他的脸苍白,神色惊恐,仿佛后面跟着一群厉鬼。 “沈……” 黄单才发出一个音,人就已经跑远了。 陈时把揽住少年的手撤开,皱着眉头说,“发什么愣啊你,刚才要不是我及时拦一下,你就被沈良给撞到一边去了。” 黄单回头望去,没搜索到沈良的身影,跑的非常快,他在害怕。 “昨晚沈良是不是没回去?” 陈时往画室里走,“管他干什么。” 黄单跟在他后面进去,发现里面有两个人,就开口询问,“沈良怎么了?” 那俩人是情侣,刚好上,正是一段感情最浓烈的时候,浓到只要有你在,即便是蹲厕所,都不觉得臭的程度。 听到黄单的问话,他俩都停止咬耳朵,脸上是惊愕的表情,被什么事情吓到了。 男生摇摇头,“不知道啊,我们进来那会儿,沈良还好好的,刚才他突然就把自己的画板砸了,还把手里的画给撕了,都在地上呢,撕成了很多块碎纸。” 黄单垂眼,看到地上是散落着很多碎纸,他把脚拿来,弯腰捡起被自己踩到的一小块纸片,那是一只眼睛,在他看过去时,那眼睛也在看他,有点诡异。 这不是昨晚那模特的眼睛,黄单可以肯定。 他记得模特的眼皮松垮,眼角布满皱纹,眼珠浑浊,而他手里这只眼睛形状饱满,眼珠漆黑,眼白干净,透着一股子明亮与清澈,那是年少时期才会有的状态。 有点熟悉,这是谁的眼睛…… 周娇娇?不是,她的眼睛跟脸型配套,圆圆的,那会是谁?沈良吗? 心里划过某个念头,黄单立刻就去找自己的画,那上面的人脸没被换掉,也还在原来的位置,就是昨晚的模特,不光是他,陈时在内的其他人画的画都好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 黄单蹙了蹙眉心,指腹摩||挲着手里的眼睛,难道说,昨晚只有沈良自己的画发生了怪事? 他问着那对情侣,“你们早上过来时,画室的门是开着的,沈良在里面?” 男生说,“在的,我看沈良的眼睛特别红,就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昨晚一整晚都没回去,画了一个通宵。” 女生心有余悸的往男生身边靠,“一开始沈良还跟我们有说有笑呢,当时他的心情很好,之后他就突然发疯,像鬼上身似的,眼珠子瞪大,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体还在发抖,那样子真的好可怕。” 黄单的脑子飞速运转。 沈良昨晚没当模特,找人代替了自己,他没离开画室,而是选择留下来盯着画看,想知道之前几次到底是怎么回事,躲在背后的究竟是人是鬼。 会不会也像针对夏唯跟林茂一样的针对他。 后半夜,沈良困了,他就努力不想自己睡,不折手段的强撑着,精神高度集中,一眼不眨地盯着地上的那些画看。 天亮了,沈良发现所有人的画都没有什么变化,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一切都是人为的,哪怕还不能确定对方是谁,他依旧很开心。 这对情侣来时,沈良正是放松身心的时候,认为夏唯林茂的死跟人脸没任何关系,所以他会才和他们谈笑。 至于沈良为什么会突然失常,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黄单看着手里的眼睛,基本已经推理完了,现在只差一点,他要搞清楚让沈良惊慌的那件事是什么。 后面冷不丁的响起声音,“你在干嘛?” 黄单尚未做出应答,手里的眼睛就被拿走了,他听到陈时说,“这是沈良的眼睛。” 他正想说话,陈时的下一句就传入耳中,“沈良自己画的。” 那种语气不是怀疑,而是笃定,是陈述。 黄单愣了愣,他把那只眼睛拿回来,放到眼前仔细看眼睛上面的排线,“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陈时顺过额前的碎发,冲他眨眼睛,“你猜。” 黄单,“……” 他连是不是沈良的眼睛都搞不清,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是对方的画风。 陈时嫌弃道,“别捏那碎纸片了,弄的手上都是铅笔灰。” 黄单回神,“你没弄错?” 陈时扯扯嘴角,带出了个自信的弧度,“我怎么可能弄错。” 美术生或多或少都会去观察别人的五官,一种下意识的行为,陈时在这方面尤其突出,况且他在学校的画室里还画过沈良,一共两次,都贴墙上当范画了,去画室就能看到,他有印象。 最重要的一点是,沈良的眼睛比较漂亮,像玻璃珠子,就陈时而言,他喜欢画那种眼睛,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去琢磨,就能画出不错的效果。 黄单问道,“那你能看出来这是沈良什么时候画的吗?” 陈时说,“能。” 黄单认真等着下文。 陈时长的帅,笑起来更是迷人,就是嘴里的话很欠揍,“不告诉你。” 黄单的嘴角抽了抽,“我想知道。” 陈时抬抬下巴,“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先把碎纸片丢掉,然后去打肥皂洗手,再到我这里来。” 黄单乖乖照做,他很快就回了陈时面前,“我都做好了。” 陈时想挠挠少年下巴的冲动。 画室是一间房子用木板隔成三间,里面的空间最大,放的杂物最多,中间只能容得下五六个人摆下画架作画,靠近门口的地方被两组静物一放,勉强能搁两三个人的画具。 这会儿里面只有陈时跟黄单,情侣不知道上哪儿腻歪去了。 陈时反应过来时,一根手指已经勾到少年的下巴,他的呼吸一滞,指尖轻轻挠了挠。 黄单被他挠的有点痒,“轻点。” 陈时听不见,继续挠。 黄单按住他的手,“等会儿挠我,先说正事。” 陈时的眼皮搭下来,视线落在少年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刚画没多久。” 黄单一顿,“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陈时反手握住少年的手,放在掌心里磨蹭,“线条。” 黄单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是画了有段时间,铅笔画出的线条会有模糊的痕迹,即便不拿出来看,不用手去碰,还是阻挡不了那个趋势。 但那只眼睛上面的线条非常清晰利落。 上个世界黄单接了活儿在家里做,男人趴在电脑前看,说自己是个大老粗,看不懂,到了这个世界,画的比他好。 他抿抿嘴,有种连续的感觉,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延续。 陈时在心里咂嘴,同样都是爷们,他的手糙的没话说,怎么少年这手又软又嫩?等他抬眼时,发现对方又在发呆,看起来还有点儿难过。 “怎么了?” 黄单闻言就去看面前的人。 那目光难以形容,陈时被看的浑身骨头都麻了,他摸摸脸,调侃的笑,“被哥哥迷住了?” 黄单没说话。 陈时唇边的笑容僵硬,他先是呆愣,之后是无措,“你不会要哭吧?张舒然,你敢哭试试,不准哭!” 黄单撇嘴,“我没哭。” 陈时微微一怔,他闭了闭眼再次看去,少年的眼睛里是干的,脸上也是,没有哭,那刚才难过到快哭了的表情是错觉? 黄单抽回手,“我现在要做重要的事情,你别打扰我。” 陈时翻白眼。 他还纳闷呢,就看到少年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纸,“这就是重要的事?你在逗我玩?” 黄单一块块的捡,“不要说话。” 陈时偏不,“门外有扫帚,随便扫扫不就行了,再说了,今天又不是你值日,你干嘛……” 黄单站直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黄单把看见的碎纸都捡了起来,其他人就要来了,他必须赶在这之前把事情搞定。 片刻后,黄单蹲在地上看自己拼出来的两张画,很奇怪,除了脸以外,其他部分都一模一样。 一个是模特的脸,一个是沈良的脸,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黄单把视线挪到第二幅画上。 陈时也看过去,“就算是再自恋的人,也不可能把自己一点不差的画出来,即便是对着照片临摹,都不会把照片复制下来。” 黄单明白那个道理,这画上的人脸太逼真了,就像是……直接从沈良的脸上扒下来的。 很诡异。 这就是让沈良失去理智的原因。 换做是黄单,如果看到跟自己一样的脸,也会很震惊。 黄单说,“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陈时事不关己的说,“谁知道呢,等他来了你问问他,不过,以他的性子,就算说了,也是假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头凑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黄单来不及阻止,地上的碎纸就被周娇娇抓起来了,他好不容易拼到一起的人脸全被打乱。 周娇娇眯了眯眼,“沈良?” 她很高兴的哈哈大笑,“是沈良,舒然,这是沈良的脸,他怎么也不肯当模特,不还是被画了吗?!” 黄单问道,“你能认出来?” 周娇娇笑着点点头,“能啊,沈良的眼睛跟别人不同。” 黄单觉得,周娇娇所说的不同,不是眼睛的形状,瞳孔的颜色,而是别的东西。 下一刻,周娇娇就把碎纸全丢了,还吹的到处都是,被进画室的其他人踩的踩,踢的踢,飘进水桶里…… 黄单眼睁睁看着沈良的人脸成块的分散在画室,他找不回来了。 周娇娇忽然咦了声,“这什么啊?” 黄单瞥动的视线一顿,看见周娇娇举起来的那块碎纸上有个良字,后面还有日期。 他从周娇娇手里拿走碎片,扭头问陈时,“是沈良的字吗?” 陈时在漫不经心的削铅笔,撩了撩眼皮,“嗯。” 黄单边说边看陈时脸上的表情变化,“那这么说,沈良昨晚留在画室一晚上没回去,就是照着模特又画了一张,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人脸画成了自己,顺便签上了名字?” 他自顾自的说,“沈良为什么撕掉自己的两张画,砸了画板,还那么恐慌的跑出去?” 陈时把削好的铅笔搁凳子上,又拿了一支削起来,“别管乱七八糟的事,好好画你的画。” 黄单说,“我有点担心。” 陈时说了句什么,黄单没听清,叫他再说一遍。 把掉在腿上的木屑弄掉,陈时没抬头,“我说,人各有命。” 黄单立刻就把脸往陈时的眼皮底下凑,想看清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眼睛里有什么。 陈时不躲不避,就这么给他看,还偷偷往他脸上吹口气,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喂,看够没有?” 黄单只看出他有多帅,没看出别的,很失望。 陈时听着少年的叹气声,额角的青筋隐约蹦了一下,“你没事叹什么气啊?” 黄单心说,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事情很麻烦,不想叹气都不行。 陈时把第二支铅笔削好了,铺上画纸画桌上的其中一组静物,“快画,早点画完了早点走,别磨蹭。” 画室里的人来了大半,剩下的小半不是有课来不了,就是懒惰不想来,沈良的座位是空着的。 黄单心不在焉,没法画下去,他摸着陈时给自己削的铅笔,很突兀的说,“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陈时在排线,沙沙声持续不断,“不信。” 周娇娇突然进来一句,“那咱俩一样哎,我也不信。” 黄单说,“我觉得有鬼。” 陈时不是凭感觉画画,他每次下笔,都很清楚为什么要那么画,极少出错,前一秒却出了很低级的错误,那根划在纸上的线条格格不入,“橡皮给我。” 黄单找了递过去。 陈时把重力划出来的线条擦掉,“你吃饱了撑的是吧?” 黄单拿起凳子上的保温杯喝水。 周娇娇看了眼,出声提醒道,“舒然,那是陈时的杯子,你拿错了。” 黄单说,“我没带水。” 周娇娇哦了声,就不说话了。 气氛挺怪的,黄单拿余光去看陈时。 陈时察觉到了,他会意地啧啧,露出一脸嫌弃的神情,“得,我那杯子里的水全给你喝了,回去再给我洗洗,用洗涤精。” 黄单说,“好哦。” 周娇娇嘀咕了句什么,“舒然,我有矿泉水,你要喝不?” 黄单说不用的。 他没有被转移的话题拽跑,又绕了回去,“昨晚我做了个梦,在梦里就梦到了鬼,飘着走路的,没有脸。” 陈时又出错了,他把橡皮擦捏的都快变形了,也把纸上的花瓶擦的脏兮兮的,“我还梦见自己成了亿万富翁呢,能算数?” 黄单,“……” 他继续说,“我那个梦特别真实,我摸到了鬼,黏糊糊的,它跟我说话,我听不清,闻到了它嘴里散发出的恶臭味。” 周娇娇双手压在肚子那里,抖着肩膀笑,身子还跟着抽抽,“舒然,别说了,我要笑死了。” 周围的其他人听了都发出哄笑,人死就死了,哪儿有什么鬼啊,真会搞笑,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黄单的眉头动动,很好笑?正常人听到了,即便不怕,也会起鸡皮疙瘩,或者是恶心排斥吧? 他捏着铅笔转了个圈,画室里的人胆子很大,心也很大。 生活在鬼比人多的灵异120区,很有可能在睡觉,吃饭,逛街的时候,都有鬼在旁边看着,竟然还这么盲目的相信没有鬼,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太好了,还是太差了…… 上午沈良没出现。 黄单一张静物没画完,他回了小院,等陈时去别家换煤球时,就站在沈良的屋子门外敲门,好半天都没回应。 隔壁的齐放开门出来,“人回来过,后来又出去了。” 黄单看过去,见齐放穿着件黑色的皮衣,里面套着灰毛衣,打扮的简单随意,他长的高,体格健壮,有一股子劲儿,络腮胡似乎一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长度。 “你的课好像特别少。” 齐放听到笑话般大笑,“那是因为我上课的时间跟你去画室的时间重叠了,所以你才会产生那种错觉。” 黄单说,“沈良什么时候走的?” 齐放想了想,“八点多吧。” 黄单若有所思,如果齐放没撒谎,那沈良就是从画室回来,在屋子里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或许是拿重要物品,要出远门。 “你有看到他带着东西吗?” “巧了,他出来时,我正好在水池那里接水。” 齐放说,“他只背了一个背包,没带别的,急急忙忙就往外面走,赶着去投胎似的,我喊他都没搭理。” 黄单转过头,又转回去,“你夜里弹吉他,沈良好像听不见。” 齐放冤枉道,“最近我可没弹了啊。” 黄单看着他,“我说的是之前,不止是沈良,后面租房子的那些人都没什么反应。” 齐放笑了笑,“有的人睡眠很浅,一有动静就醒了,也有的人睡着了,就跟死了一样,地震了都不知道。” 他啊了一声,“我同学在等我吃饭,我先走了,回聊。” 黄单望着齐放离开的背影,又去看沈良屋前紧闭的房门,他的头有点疼,有一种迷雾重重的感觉。 陈时换了烧红的煤球回来,加一个煤球以后就把茶壶放上去烧水,“妈的,换煤麻烦死了,下回不换了,我们自己点。” 黄单心说,自己点更麻烦,他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到过几个片段,煤没有点着,还搞的乌烟瘴气,鼻涕眼泪糊一脸,弄一次后悔一次。 陈时在盆里洗洗手,“去米里掏掏,看柿子有没有熟。” 黄单去掏了,也摸了,都没熟,他换了个事说,“沈良不在屋里。” 陈时把一块蓝毛巾从绳子上拽下来,随意的擦手擦脸,“你管他干嘛?你要是闲的慌,就给哥哥做几道英语题。” 黄单说,“你自己写。” 陈时哎了声,“没良心,你一天到晚的尽操心别人的事,却不管我的死活,亏我每天跟你同床共枕,肩膀给你当枕头靠,给你买糖吃,还给你暖被窝。” 黄单,“拿来。” 陈时立马去桌上拿英语的资料书。 没到十五分钟,黄单就把一页上面的题目全做完了,他脱了衣服裤子上床睡午觉。 陈时一手拿着书,一手拿词典查意思,历经千幸万苦,最后还是往后翻,照着上面的答案比对,出来的结果让他一张脸极为好看。 “张舒然,你没必要走美术这条路吧?” 少年已经睡着了。 陈时走到床边,顿了顿才弯下腰背,手撑在两侧,凝视着少年,他鬼使神差的缓缓凑近,在离那两片唇有一寸距离时停住了。 “张舒然同学,我正式的通知你,上午你亲了我一下,我要讨要回来,双倍。” 话落,陈时闭上眼睛,压上了少年的双唇,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心里想着别说双倍,已经很多倍了,可以退开了,但他却没有,反而用舌齿。 把人亲的呼吸不过来,陈时才回过神来,他的脸上一热,腾地后退几步,做贼心虚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觉得自己特傻逼,“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亲几下怎么了?” 这么一想,陈时就往少年的唇上瞥,几秒后就又凑了上去。 黄单蹙了一下眉心,“疼。” 陈时放轻了力道,他亲着少年,亲出了缠绵的味儿,倒霉的是自己。 五指姑娘最近的工作量非常大,已经力不从心了。 下午出现在画室的时候,黄单的嘴上有个小口子,一看就是被咬的,其他人看见了,也不会过来问什么。 除了周娇娇。 黄单被问起,只好说是自己嘴馋。 周娇娇一副深有体会的样子,“我也有过,正吃着饭呢,突然就把自己给咬了,疼的要死。” 黄单松口气。 他打开颜料盒子,“沈良上午没来,下午恐怕也不来了。” 周娇娇挠挠脸,“我听说他早上走的时候很不对劲,谁知道干什么去了,哼,他想的倒是容易,以为找个人代替自己就没事了,怎么可能,早晚要轮到他。” 黄单侧头,“什么轮到他?” 周娇娇抠了好几下手上的指甲油,“当模特啊,不然还能是什么?舒然,你没事吧?” 黄单摇头,“没事。” 周娇娇很小声的说,“舒然,刚才你不说话,盯着我看的时候有点吓人。” 黄单,“会吗?” 周娇娇小鸡啄米的点头,“真的,你以后别那样了。” 黄单答应了。 周娇娇往陈时的方向努努嘴,“他来了,你跟我说话的次数都少了好多。” 黄单刚拧开湖蓝,要往小格子里弄,就听见周娇娇的声音,她离的很近,说话时会有糖果的甜味儿,“舒然,你是不是喜欢他?” 他的指尖一抖,一大块湖蓝掉在了地上。 周娇娇呀了声,就去把上面干净的湖蓝弄到黄单的小格子里,“底下脏的不能用了,要是你不够用,我那儿有。” 黄单说够用。 周娇娇说,“舒然,你别误会,我说的喜欢,是你们男生之间的那种,我就觉得你跟陈时走的很近,比你跟林茂还要近。” 黄单的太阳穴微抽,看来他跟陈时在外面要注意点了。 就在黄单以为沈良出事了的时候,他回来了。 沈良剪了个新发型,穿了身新衣服,换了个新画板,满脸笑容,不见丝毫阴郁,像是变了一个人。 黄单用怪异的目光打量沈良,对方竟然没死。 这太奇怪了。 之前夏唯杀死自己之前,当过两次模特都没脸,林茂坠楼前被换了脸,沈良怎么可能没事? 难道他在失踪的几天里面,已经找出事情的关键,让自己度过危险了? 沈良察觉到黄单的视线,他笑着说,“舒然,怎么,我回来了,你好像很惊讶啊?” 黄单说没有的事,“这几天我们跟老师都很担心你。” 沈良刚把手搭到黄单的肩膀上,就被洗完调色盘回来的陈时给拨开了。 黄单不动声色的观察。 沈良没动怒,他说笑,“陈时,你跟舒然只是合租一个屋子,他又不是你的,你干嘛这么紧张?” 陈时的唇线抿直,“说什么呢?” 沈良说,“开玩笑的。” 陈时冷冰冰的说,“谁他妈跟你开玩笑?” 沈良耸肩,“抱歉。” 黄单的眉心拧在一起,换做平时,沈良已经冷了脸色,也会阴阳怪气,现在这个截然不同。 一个人的性情会多变,但应该不会变的这么彻底吧? 黄单偷偷的跟陈时说,“沈良有点怪。” 陈时叼着烟,“嗯,他那样儿,像是大难不死。” 对,是那个感觉,黄单捏捏手指,沈良就算知道了什么,查到了什么,也不会告诉谁,他的嘴巴很严,根本不可能撬开缝隙。 沈良回来后,画室里跟以往一样,一些人忙着练习,一些人在百般无聊的打发时间。 就在沈良回来的第四天,有个女生突然晕倒了。 黄单认得,她是市一中的女生,跟周娇娇的情况有点相似,她妈妈会经常过来陪她,平时她跟沈良走的最近。 那女生画的也好,跟沈良是男才女貌,很般配。 画室里乱了起来,张老师上前去看女生,其他人也围了过去。 女生昏迷不醒。 沈良跟另外两个男生一起把她送去了医院。 女生醒过来,发现沈良还在,她感激的说,“沈良,这次谢谢你。” 沈良说,“不客气。” 他的语气非常温和,“多注意身体。” 女生的脸微微一红,“嗯我会的,你也是,我们说好的一起考美院。” 沈良笑笑,“对,说好的。” 女生睡了过去。 沈良一直在病房,等到女生的家人来了,他礼貌的打了招呼才离开。 没多久,轮到女生当模特。 黄单抬头看去,发现女生的五官谈不上有多漂亮,远远不及夏唯的惊艳,但胜在皮肤白皙无暇,越看越觉得不错。 写生的除了黄单跟陈时,就是沈良,周娇娇,还有另外三男一女。 中途歇息的时候,女生会去沈良那儿看他的画,俩人有说有笑的,很暧||昧。 第二天,昨晚写生的几个人画的画里,女生没有脸。 黄单的眼皮一跳,人愣住了,怪事不是只在夏唯,林茂,沈良三人身上吗?为什么会把别人牵扯进来? 陈时摸着人脸的位置,说不是橡皮擦的。 黄单是第二次听到陈时这么说,第一次是在网吧,夏唯把拍下来的照片给他看,他说的就是这句话。 “不是橡皮擦的,那是怎么弄的?” 陈时的眼皮半阖,声音模糊的说,“根本就没画上去。” 黄单弯腰凑近,“什么?” 陈时没有重复,而是指着人脸的位置,“你摸摸这里。” 黄单伸手去摸,他之前几次都摸了,跟这次一样,没摸出什么名堂,只是纸张的触感。 不对! 铅笔画上去了,就会留下痕迹,橡皮擦过了都会有细微的感觉,不会一点都摸不出来,那块地方就像是没有被画过的新纸。 能出现这种情况,除非在画的时候,就没画出脸。 黄单第一时间否定自己的猜想,“不可能,我自己画的,我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陈时懒懒的附和,“是啊,那是为什么呢?” 黄单瞥他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比如画室里有鬼?我们写生的时候,鬼在捣乱?把脸趴画板上,不给我们画?” 陈时把视线从画上挪开,转到少年身上,“我觉得你需要出去喝点西北风。” 黄单说,“不想喝,头疼。” 陈时站起来,哥们般的搂着他出了画室,把里面的嘈杂和议论甩在身后。 等到黄单回了画室,画被破坏的事就有了结果。 原因是沈良昨晚最后一个走,他忘了锁门,让人有机可趁。 女生接受了他的道歉,俩人的关系没受到一点影响。 黄单往沈良那儿看。 周娇娇也看过去,冷哼了一声,“得意什么。” 黄单,“嗯?” 周娇娇皱皱鼻子,“你没看到么,沈良笑的别提有多灿烂了,他还没把人追到手呢,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黄单想听的不是这个。 周娇娇说的只是这个,没别的。 那件事过后,女生还来画室画画,和沈良走的越来越近,她妈妈偶尔会跟着,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天冷了,陈时说要在屋子里临摹,黄单也没去画室,就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画速写。 身后响起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一串脚步声,“画的挺好啊。” 黄单在画小院子里的水池,“你下课了?” 齐放手里拿着本书和手机,“别提了,今天老教授不点名,早知道我就不去了,教室里冷的要死,我快冻成狗了。” 黄单回头,发现他是一副冻到了样子,“其实冬天比夏天好,夏天要难熬过了。” 齐放不认同,“不,冬天跟夏天都很难熬,我喜欢春天,要是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就好了。” 黄单说有的城市四季如春。 齐放露出向往之色,“我是打算毕业了找一个那样的城市,也不换地儿,就在那里窝到老。” 黄单听他说话,手里的铅笔没画几笔,冻的手指都僵了。 齐放把书放屋里,他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兴致勃勃的站在黄单旁边看他画画。 黄单听齐放说什么亮部暗部,他的眼底闪了闪,“你会画画?” 齐放咧嘴,“我不会,我姐会,她画画的时候,我都在边上看着,知道一些。” 黄单随口问道,“你姐是学画画的?” 齐放说是啊,“她从小就喜欢画画,每一本课本上都画了卡通小人,后来就报考了美术专业,她的梦想是当一名自由画家,走到哪儿画到哪儿。” 黄单哦了声又问,“你姐工作了吗?” 齐放说还没,“明年毕业。” 黄单若有所思。 明年毕业,那现在就在读大四,“在实习单位?” 齐放似乎改变了主意,不想再跟黄单聊自己的姐姐,就把话题岔开了,“那个陈时呢?去画室了?” 黄单说,“他在屋里。” 齐放两只手都放在大衣的口袋里面,“我隔壁的沈同学没回来?他把我的水瓶借走了还没还我。” 黄单说,“他出去了。” “我看他这些天忙的很,不过你们马上就要考试了吧,那什么单招挺重要的。” 齐放打了个喷嚏,下巴往大衣领口里面缩,“话说回来,你干嘛在院子里画画,不怕感冒?” 黄单是为了等他。好在有一点收获。 风大了些,齐放回屋里去了,黄单冷的不行,也待不下去,搬了椅子离开。 晚上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充满柔情蜜意。 黄单无精打采的缩在被窝里。 陈时弄的晚饭,一锅青菜瘦肉粥,他冒着风雪去菜市场买的肉,切成小肉丁丢进锅里,剩下的等吃完晚饭放盐炒了装起来,明天再炒菜吃。 忙活了一阵,陈时从院子里打了水进屋,头上衣服上都是雪,他边拍边说,“赶紧起来,再不吃,锅里的粥要闷成饭了。” 黄单在被窝里穿上毛衣毛裤,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炉子旁边。 陈时揭开锅盖,“看看看看,粥都成饭了,叫你起来你偏要赖在床上!” 黄单不在意,“饭就饭吧,能吃就行。” 陈时哼笑,“你倒是不挑。” 黄单说,“没的挑。” 陈时的面部抽搐,这话是不假,就这环境,要是还挑,就是脑子缺根筋,他去拿大碗装了粥给少年,肉丁几乎都在里面。 黄单吃两口,味道还不错,他见陈时碗里有辣椒,听对方吃的声音很脆,就忍不住夹了一块到嘴里,“好辣。” 陈时的眼神一暗,“舌头缩回去。” 黄单的舌头伸的老长,辣的眼泪都出来了。 陈时把那截舌头咬||住了。 黄单的嘴里发出唔声,疼的他哆嗦,碗差点没拿稳。 陈时捏他的下巴,把流出来的唾液擦掉,“吃个辣椒也哭,真拿你没办法。” 黄单哭着说,“太辣了。” 陈时看少年哭,浑身的血液就往一个地儿涌,他咕噜吞咽口水,试图用拽卫生纸来转移注意力。 黄单当着陈时的面儿擤鼻涕。 陈时也不嫌,看多了,他把少年碗里剩下的小半个辣椒夹嘴里,眉头皱了皱,“怎么这么辣?我吃了好几个辣椒都没事。” 黄单把卫生纸丢垃圾篓里,“有的辣,有的不辣。” 陈时辣不辣的也听不进去了,满心满眼都是少年,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嘴唇红润,泛着水泽,好可爱,想要咬一口,他吞口水,“你把眼睛闭上。” 黄单闭上了。 唇上一软,他微张嘴,让对方进来。 陈时把人给咬||哭了,还不够,他想再狠狠的欺负欺负,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原来书上说的没错,接真能上瘾。” 黄单的嘴巴被咬||破了,哭的满脸都是泪,现在不想跟他说话。 陈时在边上拽递卫生纸,“哥哥我硬了,你说怎么办吧?” 他发誓,说这句话真的只是打个嘴炮,绝对没有龌龊的心思,五指姑娘已经准备进入战场了。 等到陈时的三魂六魄全都归位,他才爽的长舒一口气。 什么烟都比不上,过去的半个多小时才是真的快活,天知道陈时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有在刚被少年亲的时候就放下武器投降。 不然准被笑死。 黄单出去漱漱口,带着一身的雪回来,把冰冷的手塞进陈时的胳肢窝底下捂捂,声音里还有哭腔,“到你了。” 陈时被冰的打了个冷战,听到少年的话,面部肌||肉就抽搐了一下,在这儿等着他呢,“行行行,给你亲给你亲。” 十分钟不到,黄单就躺着了,四肢无力,仿佛刚跑下来八百米,想睡觉。 陈时撩开少年额前汗湿的发丝,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张舒然,等你到十八岁,我们就玩火柴人的游戏好不好?” 黄单昏昏入睡,“好。” 片刻后,黄单在床上蹭蹭,手伸到衣服里抓抓后背,“我身上痒,想去洗澡。” 陈时靠在外侧的床头点了根烟抽,手里拿着睡前读物,英语课本,“明儿去吧,我也要洗。” 黄单问道,“多少钱一个人?” 陈时说三块钱。 黄单说,“贵。” 陈时把烟灰弹到地上,“这附近就一个澡堂。” 黄单想了想说,“齐放有宿舍的,要不我们去他宿舍洗?”他是想看看齐放的同学,指望打探到一些信息。 陈时看齐放特不顺眼,“我宁愿花六块钱,也不想找他。” 黄单把被子拉拉,留着一个脑袋在外面,让陈时给自己抓背。 陈时抓着抓着,就把睡前读物丢到床尾去了,他掐了烟躺进被窝里,往暖呵呵的少年抱了个满怀。 闹钟响的时候,黄单跟陈时还在床上窝着。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陈时才掀开被子的一角下床,他套上粗毛衣,拿了外套穿上,就去拽牛仔裤,把拉链一拉,坐在床头穿棉袜,“你还不起来,要睡到什么时候?” 黄单探出头,睡眼惺忪,“雪还在下吗?” 陈时拨开窗帘看看,说下着呢,“你那个鞋开胶了,里面都湿了,在炉子上没烘干,今天穿我的,大了一点点,给你颠了面鞋垫。” 黄单打哈欠,“水龙头有没有结冰?” 陈时穿好袜子,就从床底下拿了双棉鞋,“不知道呢,待会儿出去看看,要是结冰了也没事,昨晚我睡前打了两桶水,够用。” 他站起来,少年还在床上,“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去外面捏个雪球给你洗脸。” 黄单说,“你先去刷牙洗脸,别管我。” 陈时耍起无赖,“不行,我要你跟我一块儿刷牙洗脸。” 黄单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 陈时看出他那动作的意思,心砰砰直跳,“干嘛?” 黄单说,“抱。” 陈时瞪着对自己撒娇的少年,撒就撒吧,脸都不红一下,还是那副认真的样子,厉害了,“多大的人了,起个床还要抱?我不都是自己起来的吗?” 话是那么说的,他却弯腰凑近,将双臂穿过少年腋下,把人从被窝里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