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千里寻亲
苍山山脚下的青阳镇，有家无名医馆颇负盛名，医馆内有位楚姓女大夫，医术高明，声名远扬，只是众人皆知，她一天只诊看二十人，也从不出诊，脾气怪异，但其医术出神入化，诊金也不多要，人们对她褒贬不一，但每天上门求诊者仍络绎不绝。 “小唯，我不是说过一天只诊二十人，怎么门口排了这么长的队？”楚雨烟看着门外排起的长龙，坐在看诊台后，扶额叹问店内正清点药材的小唯。 “师父，这些人是对面新开的无心医馆排过来的，听说里面坐诊的是二位宫庭御医，今刚开张第一天，因为是免费义诊，不收诊金，所以已人满为患，都排到我们医馆门口了。”小唯淡淡的看了外面一眼，有些不安的缓缓答到。 “无心医馆？御医？”楚雨烟挑了挑眉，看向对门那门庭若市的无心医馆，半晌才轻轻问道:“可知那家老板是男是女？” “听说老板是位小姐，年龄好像才十几岁，少不更事，所以做事才这般轻狂傲气，和我们对门开药馆，却连声招呼都不打。”虽是抱怨的话，但小唯倒没生气，反倒带着些笑意说道，语气中颇有几分对后生的慈善和宽容。 “怎这般老气横秋的样子？”楚雨烟看着她笑了笑，看小唯嗔了她一眼就又低头忙碌，才自顾低头疑惑的重复了一句:“才十几岁吗？”声音很小，所以小唯并未听见。 楚云熙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看着门外的人群，沉默了会后，便对小唯说:“要不今先关门不看诊了，挂上告示牌，我们今休息一天，你也别忙了。” 小唯顺从的点点头，看了看楚云熙仍旧瘦削的身体，问道:“那我去后院做早饭，师父想吃些什么？” “你做些你自已爱吃的就好，我没什么胃口。哦，还有，帮史则熬个药膳粥，用文火炖着，待他酒醒了就让他吃了吧，辛苦你了。”楚云熙有些淡然的说道。 小唯低叹了口气应下，要去关医馆大门，却又想起什么，对楚雨烟说:“师父，宋夫子今儿休息，可能会过来，门还是给他留着吧。” 楚雨烟一听，撇嘴无奈点头，却还是小声嘀咕:“当初是真没想到宋启文那家伙住在隔壁，还做了教书夫子，早知他变的如此碎碎念，就直接当不认识了。”楚云熙说着，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再次坚定的说:“明年，明年我们一定要搬走，不能再拖了。” 这最后一句小唯听的耳都起茧了，从在此定居的第一年就说起了，到现在凤熙九年，她都念叨了六年了，她不嫌累，小唯听着就累，而且楚雨烟懒，是十分的懒，这五六年来，除了来大堂看诊外，就大门不出，房门不迈，最多也就偶尔和后院疯癫的史则一起喝酒，大醉一场之后，醒来，时日如旧，生活也就这样日复一日，过的还算安稳平淡。 小唯挂上停业告示牌时，看了看对面的无心医馆，敛下所有心绪，去了后面厨房，徒留楚雨烟一人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楚，有客找你。”一声低沉的男声响起，惊醒了发呆的楚雨烟，抬头看去，一身素色长衫面带沧桑的宋启文从门外进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二人。 “皇甫泽？”楚雨烟看到宋启文后面的武王皇甫泽，惊讶一闪而过，扫了眼他身旁站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表情又恢复平淡，淡淡的招呼他们三人入座。 “你们聊吧，我去后院看看史则去。”宋启文笑着开口道。他虽笑容和善，但面色苍老，皱纹满布，若不知年龄的一看还以为此人已年过五旬，其实建文之乱后，他就孤身一人逃到了这青阳镇定居，在书院谋了份教书夫子的职业度日，而偏巧他就住在楚雨烟隔壁，所以常来串门。今过来时正遇见门外踌躇不前的皇甫泽，他一眼认了出来，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二方都再无联系的，如今突然而来怕是有大事，才直接带进来了。 楚雨烟看他一眼，点点头，让宋启文去了后院。屋内就只剩她和皇甫泽，还有这个小女孩。 “就你一人在？”皇甫泽开口问，眼神暗中扫视了圈屋内。而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却从一进门就盯着她看，虽然楚雨烟觉得这小姑娘看起来面熟，但她似打量似探究的目光让楚雨烟心中有些不适。 楚雨烟不理皇甫泽的明知故问，倒了二杯茶水递过去，看了眼他旁边的小姑娘后，缓缓问道:“这小孩是你领养的？” 可是皇甫泽还未答，小姑娘听言却颇有气势的回道:“本宫才不是领养的，本宫和王叔这次来，就是来找……你的。”后面的话，小姑娘结结巴巴的才说出来，眼睛仔细看着楚雨烟的神情。 “找我做什么？”楚雨烟心中起伏哪是个小姑娘能看透的，她听言也只是随口一问。 皇甫泽看着楚雨烟说:“她叫楚冷情，当今陛下独女。” “哦。”楚云熙淡淡应了声，没什么表情，听那小姑娘自称本宫时，她心里已猜到了几分，而皇甫泽的话确认了她的猜测，也让她的心里有些烦闷。 那个叫楚冷情的小姑娘看着她的表情，似有不甘和愤怒的插言说:“你没其他想说的？” 楚雨烟只看了眼楚冷情，冷淡的说:“没想到这么大了。” 话出，屋内忽然陷入了寂静。皇甫泽看着她沉默，又似在思索该怎么开口。楚冷情看着她，眼中全是悲伤和失望。而楚雨烟内心烦闷，强压下情绪，低头端杯喝茶。 “其实她是你亲生女儿。”皇甫泽话出惊人。 “噗……咳咳……你……你吃错药了你？”楚雨烟被皇甫泽的话呛到，咳了好久，才哭笑不得的说，看了眼楚冷情，开什么玩笑，她哪来这么大的女儿？ “她确实是你女儿，你可以滴血认亲。”皇甫泽语气认真，没任何玩笑成分，过了一会，又自嘲的笑笑，添了一句:“其实我当初也不信的，二个女人，怎么可能呢？” 楚雨烟闻言，看了看皇甫泽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眼直直看着她抿唇不语的楚冷情，也跟着说:“这怎么可能？”楚雨烟知道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都没有女女生子的，何况在这个世界，而且她还是学医的，就更觉得此事有些荒唐了。 “本宫就站在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一旁的楚冷情哼了一声说道。 楚雨烟仔细的再打量了番楚冷情，越看越感觉跟自已每天照的镜子里的人模样好像，忽然想到，自已都能穿越空间了，这事也许是真的呢？所以她半信半疑谨慎的问了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元启元年十月十九。”楚冷情答的利索，眼神仍看着她没移开过。 “你说你出生在元启年十月，也就是说，我当年五月离京的时候，她已怀孕三四个月了，只是没显怀？”楚云熙极力保持波澜不惊，不动声色，只是说出这话时却还是忍不住震惊到颤抖。 楚冷情看她似信了，眼神也不像刚才那样紧盯着她，语气也柔和似委屈的说:“哼，所以娘亲才准备给我取名楚负心，幸好王叔劝阻了。”只是一提到‘楚负心’这三个字就有些恼意，幽怨般看了楚雨烟一眼。 楚云熙看到了她的眼神，抽了抽嘴角，迟迟不语，只看着面前的小萝莉。当年她一心想要离开那座城，远离那个人，而且当年的许多事情她也只是半知半解，也不想再去查，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就走了。但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长公主竟怀了她的孩子，如今还上门认亲来了！ “你来你娘没阻止吗？”楚云熙不想来什么滴血认亲，这小姑娘千里迢迢来找自已，那就当是自已孩子吧，而楚雨烟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小孩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就行了。 当然，若真是离家出走，那也是带她来的皇甫泽的责任。现在是凤熙九年，楚冷情才十岁，正是懵懂启蒙的年纪，而且楚雨烟觉得楚冷情的样子也像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所以话落，就直接瞪了皇甫泽一眼，把皇甫泽瞪的莫名其妙，只是一想到等会还要去见小唯，才生忍了这一瞪目光，在一旁静默不语。 楚冷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说:“没有，娘说，就算我找到了这里找到了你，你也不会认我的，因为你从来都不信她。” 楚雨烟闻言愣住，看着楚冷情，良久才微涩的问:“她真这样说吗？” 楚冷情看着她半晌才说:“你愿意跟我们回京去见见娘亲吗？” 楚雨烟不语，淡淡看了他俩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楚冷情少年老成的叹气说:“娘亲说的果然没错，算了，我就留下来陪你吧。” “你留下来？”楚云熙眼神疑惑问，想了会又说:“还是玩几天就回去吧，你娘会担心你的。” “不会，我留下来也是娘亲的意思，而且我已经在对面开了家医馆，我不回去了，在这等娘亲过来。”楚冷情语气坚定说道。 “她不会来的。”楚雨烟肯定的说道，看着楚冷情苦笑，接着说道:“你娘亲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也是最优秀最骄傲的帝王，而我闲云野鹤，以后不可能再有交集，就连你，她不也瞒了我近十年吗？她心里始终怨着我。” 楚冷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认真的说:“可是比起怨，娘亲她更爱你。我离京来寻你前，娘亲便跟我说过，娘说‘如果那人真的与你相认，就留在那里好好陪伴身边。若她心如我心，便再等几年，待她交托完朝政诸事，就抛下一切来寻你’娘亲还说‘山不就我，我去就山，余生来世，定不相负’。” 楚雨烟不置可否，十年都过了，还能破镜重圆吗？不过这些话被一小娃娃说出来，让她有些尴尬，挑眉看她，开口摆出架子就训:“想留下来，行！但哪有在你娘医馆对面开医馆的？你娘徒弟都成医仙了，你就弄两个御医撑门面？还有你既是我女儿，哪有不学医的道理，这几年由我亲自训导，先从背诵入门医术开始学，药性歌括四百味，汤头歌，濒湖脉诀，都要背诵，然后听讲解，再背诵医典，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最后，就是跟师临诊，多看医案，学习开方。” 楚冷情一听直接哀嚎:“我的个娘，我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