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火炎
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三十二“我心里有数。”冬稚不想跟他吵架,转身开门。 陈就跟在她身后进屋,“你有数?你的有数就是明知道隔天要考试,还在外面待到天黑才回家?要不是勤嫂今天有事不在,你回来她又会骂你,你不知道?早点回来把时间用在复习上,明天精神充足进考场,不好吗?” 他从昏暗的厅跟进她的房间。 冬稚背对着他,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在床上,一样一样整理,她不转身,不接话,动作带着说不清的燥意。 陈就站在她背后,沉声道:“我在跟你说话。” 旁边是垒好的几本练习册,冬稚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她停住动作,抬头盯着掉皮的白色墙面,启唇长吸了一口气。 她把手里的书扔在床上,转身面对陈就。 “我说了我没跟谁出去。我知道明天要考试,我成绩是不怎么样,我也知道要复习,这些我都知道。” 冬稚从口袋拿出那张叠起的传单纸,一边展开,一边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睛有一点红,但没有湿意,更没有雾气。 生活不需要眼泪。 “我只是去人家的琴行逛了一会,拿到这张比赛传单,心里很烦,在外面转了几圈。” 陈就看着她,看着那张折痕明显的纸,面色一滞,“你……” “回来之前我就想清楚了。”她说,“你说的确实很对,不如把时间用在复习上,精神充足进考场。是该做点实际的事情。” 冬稚把传单撕成两半,再几下撕成碎片,丢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 赵梨洁和陈就约好考完一起去书店买资料。 两人考场不同,但都在一栋楼,赵梨洁先出来,在空旷处等他。 陈就背着单肩包从楼梯下来,赵梨洁向前应了两步,两人并肩,一起出去。 “考得怎么样?”她拎着帆布包,笑吟吟问。 陈就说:“和平常一样。” 赵梨洁没忍住笑出声:“要不是知道你的实力,看你板着个脸,还以为你考砸了呢。” 陈就勉强扯了下唇角。 边朝外走,赵梨洁问:“晚上赶着回家吗?去买完资料以后,要不一起吃饭?” 陈就蹙了下眉,“明天还要考试。” “没事啊,不会耽误很久,吃完饭就回家。” 他犹豫几秒,还是拒绝,“不了。今天我想早点回家,下次吧。” 赵梨洁嘴角挂着的笑敛了敛,但很贴心地没有强求,“那好,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吃好吃的。” 他嗯了声。 两个人步伐迈得不大,赵梨洁侧头打量他,斟酌着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陈就像是刚回神,对上她的视线,否认,“没有。” 她试探道:“我看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他只说没有,“可能是昨天没睡好。” 快到校门口,陈就忽然问:“你学小提琴很久了?” 赵梨洁愣了下,见他有兴趣,忙答:“对啊,好多年了。不过我开始考级比别人晚,老师想我基础打好一点,不然应该能早一点考完十级。” 陈就问:“你用的小提琴多少钱?” 赵梨洁想了想,“之前用的那把六千多,今年我爸给我买的新的,一万二,差不多一万三的样子。” 陈就面色不轻松,“那一般价位的呢?” “一般价位的也有啊。最便宜的两三百都能买到,那种都是工厂琴,入门的时候才会用,不过我没见过,身边也没有人会用,感觉应该很糟糕。”赵梨洁摇了摇头,“像我们从小开始学琴的话,要用好几把琴,一开始是小号的。如果是初学的话可以不用买太好的,等到最后定型,买一把好一些的4/4的琴就行了。成人琴从一两千起,什么价位都有。” 陈就略有出神。 赵梨洁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怎么突然问起小提琴的事?” “没有。”陈就抿了下唇,说,“随便问问。”没等她再说,他眼急,提醒她,“有车。”伸手扯她的衣袖,把她拉向自己。 一辆自行车从旁边飞快骑过去,赵梨洁扭头瞥了一眼。 陈就绕到外,和她换了位置,站到靠马路的一侧。 赵梨洁一愣,朝他一笑。 没再聊琴的话题。 …… 连考三天,月考结束。 陈就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妈,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个袋子呢?” 陈太太姓萧,全名静然,正坐在客厅喝茶,听见声儿,放下手里的书,“什么东西?” “昨天拎回来的那个蓝色纸袋。”陈就走进客厅,没坐下,四处找东西。 “噢,你说那个。昨天佳婶打扫卫生收起来了。”萧静然到橱前,开柜门拿出他说的纸袋,递给他,“东西好好放。” 陈就接过,笑着受了她的嗔怪,“我想今天就要带出去,放在一楼方便。” 衣领很整齐,萧静然还是给他理了两下,“你要出去啊?刚考完试回来,又去哪?” “广播站的同学过生日,晚上不用上晚自习,请大家去庆祝一下。” “我还说让佳嫂今天给你炖汤。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哪有。” “还说没有。”萧静然虚指他一下,叮嘱,“早点回来啊,天凉了,晚上冷。” “我知道。”陈就拿着东西要上楼,“我回房换衣服。” 跑出去没两步,萧静然叫他:“回来!” 陈就扭头看一眼,乖乖走回她面前,“怎么了妈?” 萧静然去沙发上拿包,拉开拉链,从里抽出三张一百块,“身上有钱吗?这么大个人,出门带点钱。” 陈就说不用,“我有。” “让你拿着就拿着。”萧静然把钱塞给他。 陈就低头看一眼,笑着道:“妈,你今天真好看。” 萧静然假意瞪他,“油嘴滑舌!”说着,又多塞了一张一百块的纸币给他。 陈就俯身抱了抱她,“妈你早点睡,晚上冷,别等我了。” 萧静然“嗯嗯”应了几声,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在他背上轻拍一下,“好儿子,去玩吧。” 在背后目送他上楼,见他趿着拖鞋,脚踝光着露在外,萧静然禁不住又念叨:“你不冷啊,穿上袜子!” 陈就应着声,回了楼上房间。 关上门,陈就径直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最上面的一个白色信封放到桌上。 他妈给了他四百。 陈就抽出两百装进信封里,想了想,又拿了一百塞进去,然后才把信封放回抽屉。 如此,陈就这才去换衣穿袜。 简单收拾完,他拿上手机和送寿星的礼物,顶着即将擦黑的天出门。 斜后桌的女生在赶作业,埋头苦写,冬稚去吃晚饭,接了她的钱,顺便帮忙带回来一份。只是回得稍晚,踏进教室的时候离晚自习打铃没剩几分钟。 对方没嫌弃,忙不迭接过来一口一个谢谢,边吃边继续赶。 班主任和平时一样,在晚自习的第一节课出现。不同的是平时只露露脸盯一会儿就交给班长管纪律,这趟还带了个人来。 “来了一个新转来的同学,要在我们班待一段时间,大家欢迎一下。” 班主任在讲台上带领学生鼓掌,让转学生自我介绍。 男生站到讲台前,身量跟178的班主任差不多,看着还要高一点点。他一双眼睛不小,但是单眼皮,整张脸属鼻子长得最好,笑起来比不笑好看。 全班人坐着,需要稍微抬头才能好好打量他。冬稚在他站到讲台前时扫他一眼,他好像也瞧见了她,和看别人一样,看她的眼神没有半点不同。 下午在艺术楼前,他躺在石凳上,也和现在差不多,都有些懒散。尤其笑起来,骨子里就没有紧张的成分。 “大家好,以后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他拈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回过头笑嘻嘻对众人说,“这是我的名字,我懒得念了,大家随便记一记,记不住也行。” 班上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 黑板上的那两个字细瘦,写的是:温岑。 温岑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坐,前面都没位置,就这还是后边挪来换去腾出来的空。 他没什么意见,坐哪里对他来说大概都一样,从讲台下来后,他拎着个看起来就没装几样东西的书包往后座去。 经过冬稚身边,他的手肘不小心把桌角的笔袋碰到地上。他蹲下把东西一样样装回笔袋,放回她桌上。 “对不起啊。” 他冲冬稚笑,冬稚只觉得他高,一站起来,她跟前的光都没那么亮。 “没事。”她说。 他低头,拍拍书包底因蹲下沾上的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 周二下午,冬稚回家吃的晚饭。在家吃的晚饭一向简陋,不到五分钟,冬稚吃完饭,搁下碗筷就去帮冬勤嫂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