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睡觉
七号那天一整天，路瑶都很忙。 早上给薛晗补习功课，中午还被他拉去吃自助餐。下午就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 “难得来趟B市，总得带点礼物回去吧。” 虽然薛晗认为他爸什么也不缺，但这借口用来哄路瑶很好使。 结果一通买买买下来，路瑶的双肩包被装了个满满当当。 包太沉，薛晗就拿过来自己背，顺便又买了一些小东西塞进包里。 “就当谢谢你这几天给我补习。” “那是还你护肤品的人情。” 结果人情没还完，又收人这么多礼物。路瑶现在简直有点怕他了。 “那没什么。等我回去还会经常在网上向你请教问题，你到时候多费点心，也算给我爸省点家教费了。” 话说得冠冕堂皇，路瑶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最后就背着满满一书包的东西回了学校。 薛晗不让她送机，出了商场替她拦了辆出租，还替她付了车钱。 “我这是尊师重道。” “那你以后别整天打我主意，学生不该对老师抱有邪念。” 薛晗把包放在后排座位，还替路瑶系上安全带。趁这个机会他凑到对方耳边，悄声道：“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想法，两回事儿。” 说完没等路瑶反应过来，砰一声关上车门。 路瑶回头看他，发现他就站在路边，一直冲她笑。那笑很好看，衬着黄昏的落日更显温暖。 头一回觉得国庆七天的假期是这么短暂。 车快到学校的时候，她收到薛晗发来的短信。 “我去机场了，别担心。” 路瑶也回他一条：“到了G市给我发条短信，微信也行。” 刚发出去车就停了，路瑶谢过司机师傅，背着她那快被撑爆了的书包，费劲儿地往宿舍楼走。 刚走出几步身后就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徐凌。 对方快步向她走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只书包。 “怎么，给你的教材又原封不动背了回来？” 他自然地拿过那只包，被那沉甸甸的份量吓一跳。 “这么沉？” “嗯，有几本书，还有一些小东西。” “什么小东西这么重。” 徐凌边说边打开包，看到了里面粉粉绿绿的女性产品。都是一些小女生爱用的生活用品，连牙刷都比一般的做得可爱几分。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样的东西了，我都不知道。” “没有，不是我挑的。” “薛晗是吧。” 路瑶有点做错事的感觉，低头不敢看徐凌的眼睛。 后者倒是不在意：“薛晗这个人除了挑女朋友，别的品味也不错。不过他不知道你跟一般女生不同，你从小就不爱粉色。” “随……便吧。反正买了就用，也不要浪费了。” “是这个道理。不过东西实在有点多，你没拉着他点？” “拉不住，他那人一花起钱来控制不住。” 想起今天薛晗刷卡的那股劲儿，路瑶也有点心悸。 如果薛晗说的是真的，林璇的母亲和他父亲好，是不是除了感情还有别的因素？ 路瑶一直到现在也消化不了这件事情。 印象里林璇妈妈挺知性端庄的一位阿姨，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 徐凌替路瑶背包，顺便把她送回宿舍。走出一段他突然问：“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午饭吃太多，晚饭吃不下。” “那你陪我上食堂吃点怎么样？” 路瑶点头同意。 不说不觉得，一说她也有点饿。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午餐吃多了的那点东西，总算给消化完了。 徐凌没进大食堂，去了旁边的小餐馆点了三个小炒外加一碗汤。路瑶一看端上来的食物，没来由得又感到有点撑。 中午那自助真把她撑坏了。 徐凌没给她夹菜，也不劝她吃，只时不时和路瑶说话，问她这几天的收获。 “那些课本怎么样，用上了吗？” “用上了。课本我带回来，习题册让他拿回家去继续学。你挑的很不错，那几本册子里的题目都很典型，对他很有帮助。” “我也是随便挑了两本。” “你多聪明，随便挑的也是最好的。” 徐凌笑了，拿过路瑶的饭碗挖了一块到自己碗里。 “我是聪明，看出来你吃不下，替你吃半碗。这剩下的你得吃完，要不晚上肚子饿睡不着，那滋味可不好受。” 路瑶接过饭碗正要吃，看到徐凌挖掉的那一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从小和徐凌关系好，两人常同吃一碗饭，从来都是大大方方，谁也不会觉得别扭。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居然有了片刻的犹豫。 坐她对面的徐凌一眼看到了她的犹豫，微微抿了下唇，却什么也没提，依旧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其实挺矛盾，想不好要不要替你找那些资料。” “为什么？” “受你所托总要想办法完成。可给了你又像是主动把你推向薛晗，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我们只是学习，没什么别的事儿。” “真没有？” 路瑶一直低头扒饭，塞了一嘴巴说不清话，只能含糊着应了一声。 薛晗搁在她腰间的手仿佛还在，那种感觉挥之不去。 过了国庆天渐渐转凉，路瑶的脸也在这一天冷过一天的气候里慢慢白了回去。 不知哪一天班里的同学忽然发现，刚开学时惊艳了大家一把的班长又变回了那个漂亮的模样。 人一白，追求者也变得多了起来。 一进入十二月，学校里的男生就蠢蠢欲动。路瑶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别人的情书，要不就是在路上直接被人拦住追问电话号码。 沈沁总陪着她，见多了也不由感叹：“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沁拿过路瑶刚收到的情书，端详两眼，“又是一个傻子，送情书怎么能选绿色呢，原谅色多不吉利。他不知道女生都喜欢粉色吗？”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看。” “真替他可惜，他是不是以为学霸都跟别人不一样？要知道女生就是女生，甭管成绩好坏，都喜欢粉不拉叽的东西。” “我不喜欢粉色。” “那你还整天用那把又粉又闪的牙刷。你的束发带也是粉色的吧。还有保温杯，那粉色真好看。你男朋友眼光太好，我都嫉妒了。” 路瑶没说话。她以前真不喜欢粉色，这点徐凌最清楚。但薛晗送的东西也不让人讨厌，用着用着就习惯了。 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想想当初她对薛晗一百个不顺眼，见着他总恨不得绕道走。刚被他缠上的时候，路瑶简直有打人的冲动。 没想到缠着缠着就习惯了。刚开学那一个月要不是军训太累太忙，她真的会有点失落。 而最近薛晗动不动就微信找她视频，她也不觉得反感。 是因为收了太多礼物要还债的缘故吗？ 回到宿舍刚坐下喝口水，薛晗的微信又追了过来。路瑶怕吵着室友，就戴了耳机拉起帘子。 正跟薛晗聊他刚考完的第二次月考成绩，帘子被人一把拉开，沈沁探头进来，递给她一样东西：“亲爱的，你情书拉我这儿了。” 路瑶早忘了这事儿。 沈沁给了东西又替她把帘子拉好。路瑶拿着那封原谅色的情书，想不好该扔哪里。 对面薛晗就问她：“怎么，又有苍蝇来粘你？” “别这么说人家。” “抢我的女人，还不许我说人两句啊。” “苍蝇喜欢粘什么你想想。” 薛晗面色一僵，突然拍了下脑门：“对不住对不住，我可没那个意思。” “知道你笨，不会跟你计较。” “你最近幽默感渐涨，都跟谁学的？徐凌吗？” 路瑶故意气他：“对啊，不可以吗？” “这个真的不可以。” 薛晗气得呲牙裂嘴，偏偏对路瑶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只能把火气往肚子里咽。 两人说了会儿学习的事儿，他突然转了话题：“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不要礼物，好好的送什么礼物。” “那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 “圣诞啊，我的大小姐。你是准备装傻糊弄过去吗？” 路瑶从来不过这种洋鬼子的节日，也没有送圣诞礼物的习惯。她想了想摇摇头：“我们都不要送礼物好不好，这样对大家都轻松。挑礼物挺累的。” “我不怕累。” “我怕累。” “那你随便买点什么就行。告诉我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想要，别买了行吗？我们互送礼物肯定你吃亏，毕竟我没你那么多钱。别送了吧。” “不行。” 薛晗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微皱着眉头斜眼看路瑶。 他不笑的时候有点严肃，皱起眉来更显严厉。路瑶被那凌厉的眼神搞得有点心慌，只能安抚他：“那好，我随便买点什么。你也别太费心思，礼物不必贵重，不要超过一百块。” “一百块能买什么啊学姐？” “你好好想想，如果礼物太贵重，我是不会收的。” 薛晗无语，这简直比让他期末考再进步十名还要难。 “适当放宽点要求好吗？” “那放宽多少？” “后面再加一个零。” 路瑶生气得直接掐断了视频。 ------ 十二月的路瑶特别忙碌。 学习先放在一边，各种社团活动接踵而至。 她一入学就进了学生会，从宣传部的干事做起。短短三个多月，已经被提拔成了宣传部部长。 吴妮有一次羡慕地谈起这事儿，被沈沁一顿吐槽：“他们宣传部连她这个部长在一共才三个人。上任部长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冤大头接自己的班。我前两天听人说他现在接了一堆广告方面的活，挣了不少钱。瑶瑶，你是不是傻？” 路瑶坐在电脑前设计海报，没将沈沁的话放在心上。 上任部长确实有甩锅的嫌疑，可他也教会了她不少东西。比如怎么拿电脑做设计。 为了提早交班，他教得特别仔细认真。路瑶现在的水平接几个小活挣个零花钱不在话下。 沈沁只看到她吃亏的一面，却没留意她也有占便宜的时候。 十二月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一个月，路瑶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被学生会的工作挤得满满当当。 几乎所有活动的宣传工作都扔到了宣传部。她带着两个干事处理上百件杂事，常常没时间吃饭睡觉。 有一天她上徐凌的神经生物学课，下午两三点钟，靠窗的位子阳光充足，照在身上暖暖的，路瑶忍不住就有点犯困。 眼皮子总打架，试着与困意搏斗了几回，路瑶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两节课一个多小时，她差不多睡了整一个钟头。到最后打铃声响，她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沈沁有点不好意思，教室里学生陆续都走了，徐凌还被几个女生包围着问问题。她试着推路瑶，想趁这个机会让她赶紧起来。 偏偏路瑶睡得香，居然把头一撇，拿个后脑勺对着她，继续呼呼大睡。 那边徐凌应付完学生后，连教材都没整理，直接就往这里走。 教室不大，人一走光却显得特别空。沈沁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脑门上汗都下来了。 她刚想使劲推路瑶两下，被徐凌抬手制止。 “要不你先回去吧。” “徐老师，路瑶她睡觉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我会跟她谈的。” 沈沁一脸纠结，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临走前不放心又在那儿跟徐凌求情：“您别太凶啊，她会哭的。” “上我的课敢睡觉，就要做好挨批评的准备。” 沈沁没想到徐凌这么铁面无私，再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夹着包就跑出了教室。 徐凌没说话，站在那里看还在熟睡的路瑶。教室里没有声响，偶尔能听到路瑶细微的呼吸声。 看她身体有节奏地来回起伏，显然睡得很熟。 她这是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路瑶自己都说不清这是第几天没睡整觉了。反正最近一个星期，她几乎每晚都只睡四五个小时。 睡得不好胃口也差，体重轻了三四斤。 把个沈沁羡慕得。 “我咋光喝水也长肉呢。” “来我们宣传部吧，保证你一月瘦十斤。” “不用了，我还是胖着好了。” 好久没睡饱的路瑶，挑了徐凌的课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大对。 她以为自己才眯了十分钟，睁眼却发现教室里亮着灯，窗户外头天色已近黑。 教室里空荡荡，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除了她，所有的学生都走了。 但教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徐凌就坐在她前面的位子里，椅子靠在墙边。他一手搁在路瑶的书桌上，另一只手里捧着本书，正认真地看着。 路瑶仔细一看，是本医学方面的书，全英文的。 “你怎么还不走？” 这话一出口路瑶自己先皱了眉头。太奇怪了，仿佛她才是老师。 徐凌头也没抬，随手翻了一页书。 “我在等我的学生醒来啊。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学业上的疑问要向我请教。” “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 徐凌终于看了她一眼：“你是该不好意思，我来这学校三个月，你是头一个在我课上睡觉的女生。我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魅力？我课上得不好玩吗？” “特别好玩。” 徐凌虽然才来，但在学校已是大有名气。长得帅是一方面，上课有趣是另一方面。 他的课别说女生不会睡觉，男生也不会想睡。 “那你还敢睡觉。”徐凌“啪”一声把书摔在桌面上，“说，昨晚都干什么了。” “做宣传海报。” “前晚呢？” “写广告宣传栏。” “几点睡的觉？” “昨晚是三点，前晚大概到四点。” 徐凌抄起那本书作势要打人。路瑶吓一跳，赶紧拿手去挡。结果书打下来很轻，就在她脑袋上扫了一下。 再看徐凌，已经收起严肃的表情，露出一脸无奈。 “不用这么拼命，干不完就随它去。” “总得有人干。” “那就让那些上课不会睡觉的人去干。” 徐凌敲了敲路瑶的脑袋，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学生以学业为主，你别本末倒至。有时候要学会说不。今天幸亏是我的课，换了别的老师，你这学霸加校花的脸，可就没有了。” 路瑶冲他吐了吐舌头：“好了好了，请你吃饭赔罪可以吗？” 她说着往窗外看了看，又拿起手机看时间：“都这么晚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吧。”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徐凌熟练地替路瑶把书收拾好，伸手问她要书包。路瑶把书包递过去，还在那儿纠结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不叫醒我，就一直坐那儿看书？” “是，闲着也是闲着。” “你是不是傻？” 徐凌眼皮一挑，不悦地扫她一眼：“是，我是傻，所以才会喜欢你这样没良心的小妞。” “什么小妞，这一点儿不像你说的话。” 路瑶背起书包往外走，走出两步身子一顿，才想明白刚才徐凌那话的含义。 她不敢回头去看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好在吃饭的时候徐凌没再提这茬儿，不客气地点了一桌子菜，一副要把路瑶吃破产的架势。 学校里的人对他俩坐一桌吃饭已习以为常，点菜的时候老板娘话里有话，拿他俩开玩笑，最后还说给他们打九折。 饭吃到一半有个同系的老师过来打招呼。中年女性，看起来很有气质，一开口却跟徐凌谈相亲的事儿。 “说好了，星期六中午你可别忘了。” 徐凌没说什么，只冲对方笑笑。 等那老师走了，他才抬头看路瑶。 “别那么八卦，你好歹也是校花。” “我不爱当校花，我就好奇你跟谁相亲。刚才冯老师说的周六的事情，是真的吗？” “你看她像开玩笑吗？” 路瑶戳着碗里的米饭：“也不知道冯老师给你介绍什么样的，肯定是美女？” “你也够俗的。” “哦，那我不问了。” 徐凌看路瑶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很是有趣，想了想还是跟她实话实说：“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教务处的林老师，认识吗？” “见过，长得很漂亮。而且听说她家里……” 路瑶不太好意思往下说。 林老师的背景全校几乎人人皆知。她舅舅是本市的副市长，家里父母经商家境优渥。她在学校里上班也不过就是打发时间。 听说学校里不少老师都在追她，连学生都有蠢蠢欲动的。 徐凌跟这样的人相亲，能成吗？ “你希望我成功吗？” 路瑶很认真地想了想，默默摇摇。 她这个样子徐凌更加喜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一脸灿烂。 路瑶想躲已经迟了。最要命的是她似乎感觉刚才有人在偷拍，可仔细找又找不到那个人。 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结果吃完饭刚回宿舍，薛晗的电话就追了过去。 两人才聊两句，她就知道刚才肯定是让人拍着了。 “你在我身边按了眼线？” “没有。” “那怎么我这儿发生点什么，你马上就能知道。” 电话那头的薛晗不说话。 路瑶就有点生气。 她想骂薛晗一顿，看到走来走去的室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以后没事别打我电话，好好学习吧。” “路瑶你……” 薛晗话没说完，直接就被挂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好气又好笑。一个星期里让路瑶挂了两次电话，说出去真是颜面无存。 书房里陈见宇在那儿翻箱倒柜找他的限量版游戏机，旁边另一个发小隋铭看他脸色不好，小声道：“怎么了阿晗，嫂子挂你电话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隋铭吃了一记大大的白眼。 “这就是她的不对了。她脚踩两条船，还不许你过问两句。晗哥你这可不行，以后让人爬到头上撒野，说出去多丢脸。” 薛晗踢他一脚：“说话注意点，不会说别说。” “我这说的事实啊。她跟别的男人约会，还这样那样的。要不是我朋友圈有人发了，你都不知道你头上已经绿油油了。” 薛晗烦躁得想抽烟。 隋铭这事儿也不知该夸还是该骂。早知道会惹路瑶生气，他倒不如不知道。 这下可好，更难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写到徐凌和路瑶相处，总觉得像是在写两代人。 薛晗：不错不错，徐凌就不要当情敌了，当个什么叔叔就可以了。 路瑶：其实我挺喜欢长得帅的叔叔的。 薛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