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哄着
薛晗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带路瑶一家去逛了清莱的超级市场。 泰国一年四季炎热，吃过晚饭在路上走几步就是一身汗。所以薛晗一进商场就先给几人一人买了一杯饮料。 姚菲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特别有好感，喝光了自己那杯不说，还把丈夫的大半杯也给拿了过来。 购物使她热情高涨，体内水分似乎也消耗得特别快。边买边喝，最后结账的时候，路正民惊奇地发现，自己那杯奶茶居然也见了底。 他就劝她道：“少喝点，回头起夜睡不好。” 姚菲满脑子都是回国礼品，哪听得见丈夫的话。她拉着薛晗替她研究哪个牌子的榴莲干更好，又琢磨着要去哪里买乳胶枕。 “这椰子片味道不错，阿姨你要不要买点儿？” 快结账了，薛晗还在那里不停地推荐东西。 路瑶走过去轻轻扯他的衣服，小声说了句：“过犹不及。” 薛晗心领神会，随便找了个话题吸引姚菲的注意，椰子片这个事儿就这么划过了。 果然结账的时候姚菲一看总价就开始心疼钱。出来玩就花了不少，买礼物又花一笔，她都多少年没这么乱花钱了。 薛晗就劝她：“还得算汇率，折合成人民币就也不贵。阿姨你上国内超市去买，随便一小包都挺贵。说起来还是赚到了。” 听了这话姚菲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两个男人负责拎东西，两个女人只顾走马看花。姚菲拉着女儿走在前台，时不时往后看。 就见丈夫跟薛晗聊得开心，那嘴咧得都快到后脑勺去了。 她撇撇嘴不说话，心情有些矛盾。 回酒店后她拉着路瑶整理买的各种礼品。七大姑八大姨，长长的人员清单简直永远也列不完。路瑶忍不住劝她妈：“每家少给一点吧，要不然咱们真不够运回去的。” “薛晗不是说他那边箱子空得很嘛。” “你还真打算借他的箱子用？” 姚菲被问住了，想了想皱眉：“好像是不大好。我要是用了他的箱子，就像是欠了他的人情。以后他再来烦你，我也不太好阻止。算了，咱们还是自食其力，想办法塞你爸箱子里吧。” 路瑶想提醒她这里面有一部分是薛晗付的钱，想想还是算了。惹恼了她妈没好下场，搞不好一晚上都不能睡踏实。 房间里姚菲拆包装打包忙得不亦乐乎，路瑶有点怕吵，找了个借口到外头去吹风。 酒店楼下花园里有个泳池，这会儿没人游泳，路瑶就过去坐坐。燥热了一天的城市慢慢凉快下来，唯一不好的是蚊子依旧很多。 路瑶坐在池边的躺椅上，认真地在那儿拍蚊子。 拍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突然听得头顶有人说话：“你不觉得累吗？” 抬头见是徐凌，路瑶笑了。 她今天一整天都想找他，偏偏老是寻不到机会。这会儿池边就他们两个，她赶紧拍拍旁边的椅子，请对方坐下。 徐凌晃了晃手里的驱蚊药水：“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我手里这个了？” “是，我被咬得受不了，借我擦点吧。” 徐凌没给她药水，拧开盖子冲着她的身上喷了两下。先喷的手臂，凉凉的挺舒服，路瑶原本被咬得发痒的上臂瞬间好了很多。 眼看着对方又要给她喷腿，路瑶终于忍不住把药水拿了过来。 “我自己来，你用量太小，别那么抠门。” “我这人什么时候抠过门。” “当然有。”路瑶低头喷药水，边喷边笑，“我记得小的时候，大概你上三年级吧，有一次叔叔回家的时候带了块巧克力蛋糕回来，你特别高兴，却偏偏被我看到了。我那时候还小，眼睛里除了吃的没别的，就冲过来问你要。” “还有这事儿？我不记得了。后来怎么样，我把蛋糕给你了？” “哪有，你撒丫子就跑，一口都不肯分我。我在后面追，结果不小心绊了一跤，把新买的裤子都给摔破了，哭了好久好久。” 徐凌还真忘了。这会儿月光下盯着路瑶的侧脸看了片刻，才隐约生出点印象出来。 三年级的孩子，还不懂心上人是什么。女生和蛋糕比起来不值一提。 徐凌有点抱歉：“回去后给你买个蛋糕，多大都行。” “不用了，我现在不大爱吃这些东西，人也是会长大的。” “是啊，人总会变。你看我小时候对你这么抠门，但现在我可以很大方。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这样好不好？” 他说到这个，路瑶就想起早上薛晗上车的那一幕。 忍了一天到这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 “所以你今天叫薛晗上车，就是这个意思？” 徐凌没回答，抬手拍了下小腿。药水给了路瑶，现在他成了蚊子大军攻击的首要目标。 一连拍死了三只，路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还给你吧，别总是委屈自己。” “不会。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叫薛晗上车没有委屈自己成全你们的意思。我这个人脾气是挺好，但也不傻。” “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路瑶真的好奇死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懂徐凌，看来还是过于自信了。 这男人的心思深沉似大海，叫人琢磨不透。 徐凌拿着药水往自己身上不停地喷，好半天没说话。过了许久他才慢悠悠地吐出来一句话：“大概是，想验证一些事情吧。” “什么事情？” 月色铺洒在水面上，带起鳞鳞的水光，路瑶的脸被路灯的光照得分外柔和，一双眼眼跟这水面似的，带着让人欣喜的光芒。 徐凌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的路瑶，但喜欢是不是就代表着要占有，他也有些没闹明白。 路瑶见他不说话又想追问，结果她爸突然出来喊她进去：“你妈找你，说要理一下东西。她买太多了，都快装不下了。” 路瑶赶紧起身，招呼徐凌一起回去。两人边走边聊刚才购物的事情，徐凌就说：“放不下拿我这儿来，空得很。” 路正民想也不想接了句嘴：“不用不用，小薛说了他那里箱子多，可以借给我们。” 话说出来才觉得不妥。 虽然女儿跟徐凌没什么实质的关系，但总觉得这话像在刺激对方。 路正民缩缩脖子，赶紧溜进女儿的房间。 那天晚上为了把买的礼品放进箱子，父女三人折腾到很晚。 姚菲又喝多了饮料，半夜里老起来上厕所。路瑶半睡半醒间总听得她开厕所门的声音，也被吵得有些失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姚菲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那里骂薛晗。 “都是他买的饮料，害我上了一夜的厕所。” “妈，你这不能怪人家，”路瑶边刷牙边道，“他买的东西没问题，是你自己喝多了。” “谁叫那奶茶那么好喝。哎哟困死我了。” 最后还是路瑶把她妈推进洗手间，催着她洗脸刷牙换衣服，又拖着她去餐厅吃早餐。 睡不好精神就不好，姚菲整个人都没胃口。 路瑶觉得她妈负能量爆棚，没敢和她坐在一张桌上，拿了点东西绕过一排灌木，到泳池边吃东西。 有人带着孩子也在那里玩，她就边吃边逗娃，把那孩子逗得咯咯直笑。 薛晗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跟她坐在一张躺椅上，小声调戏她：“你喜欢小孩的话，我们以后生很多好不好？” “不好。” “你不想要多生几个孩子吗？” “这个我还没想好，还有要不要跟你生也是个未知数。” 薛晗抓抓脑袋，女人还真是难猜，昨晚一家四口出去逛街不是挺乐呵的嘛，今天怎么又变了。 路瑶回头冲他努努嘴，示意他往餐厅的方向看。 她妈正在抱怨酒店的西瓜不甜煎蛋不熟，那骇人的气势，除了她爸还能勇敢地坐在那里，其他人都退避三舍。 “看到了吧。”路瑶悠悠地道。 “阿姨这又是怎么了，谁惹她不高兴了？” 路瑶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薛晗的脸。 “我吗？我没得罪她啊。” “可你买的奶茶害她一整晚没睡好。” 薛晗一脸懵逼，想半天一拍大腿，懊恼到：“我去，没想到这个。你们女人太难搞了。” 路瑶立马白他一眼。 “不对不对，我说错话了，你肯定不是那样的女人。你这个人脾气特别好，善良温柔美丽大方。” “你拍我马屁没有用，我妈才是关键。” 薛晗听出弦外之音，立马粘了上去：“这么说只要阿姨同意，你就没意见？” “倒也不是这么个说法。” 路瑶吃掉碟子里的鸡蛋和香肠，笑眯眯地起身往餐厅走去。 留下薛晗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旁边的小孩好奇地走过来盯着他瞧，奶声奶气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娶不着老婆。” “娶老婆干什么？” 薛晗正犹豫着该怎么回答，小朋友的家长发现不对，立马过来将儿子拦腰抱起，跟扛袋米似的就给抱走了。 怎么人人都怕他。 他又不吃人！ ------ 因为一杯奶茶，姚菲对薛晗刚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好感，转眼又没了。 晚上没睡好，一路上姚菲都在打瞌睡，看景点的时候兴致也不高。 下午去买水果的时候，忙着跟人讨价还价没看清脚下的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把脚给摔伤了。 脚踝处又红又肿，走一步叫三声，看起来伤得有点重。 路正民只能先扶着她回车上休息，叮嘱路瑶跟紧徐凌。 “别走丢了。” 路瑶哪里是会乱走的人，只是这事儿一出，心情就有些糟糕。 徐凌就安慰她：“不要紧，今天是最后一天，等回去了我找个跌打师父给阿姨看看，擦点药就好。” 路瑶就被徐母拉着继续去买水果。刚买了几袋菠萝和山竹，一转头发现少了个人。 她没走丢，薛晗却不见了。 她到处问人，可谁也没留意他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别是买东西去了。” 徐父指指旁边的小店：“好像刚刚看他在里面。” 路瑶赶紧去找，四面透光的小店一眼望去清清楚楚，哪里有薛晗的影子。 她摸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通了却没人接。路瑶不免有些紧张，想要去别的地方找却被徐凌拉了回来。 “别乱走，你地不熟儿。薛晗以前来过，他比你熟悉。再说他那人也机灵，考试可能考不过你，但生存能力肯定比你强。再打个电话试试。” 路瑶只能继续拨手机，这一回电话响了半天，总算接了起来。 “你上哪儿去了！”路瑶难得说话语气这么重。 薛晗像是在忙，说话接不上话题，一直就是“嗯”个不停。路瑶隐约听见对面似乎有她妈的声音。 “你回车上去了？” 薛晗终于忙完，直起身松口气：“嗯，我刚到车上，买了几瓶冰水给阿姨敷脚。刚才电话信号不好，没来得及接就给挂了。” 平常的几句话，却让路瑶没来由地感动了一阵。 她刚才的态度实在有些差。 路瑶走到一边的角落里，轻声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凶你了。” “没事儿，你随便凶，我这人脸皮厚不怕凶。” “那我妈怎么样？” “说疼，走路一瘸一拐。可惜这里医疗实在有些差，要不我就叫车送她上医院了。” “别折腾了，”路瑶声音很是温柔，“今天晚上就回去了，等回了家我带她去医院，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好，那就听你的。” 两个人静静地说了会话儿，路瑶原本低落的情绪就恢复了许多。 徐凌过来的时候见她脸颊发红，笑着摇头：“要不要买几支雪糕，让你降降火。” 路瑶被他打趣得很不好意思，借着买雪糕的由头赶紧走开了。 买完东西回到车上一看，姚菲还在那里哼哼唧唧。路正民拿着薛晗买的冰水正给她敷伤口。 路瑶不放心，亲自上亲去检查，又叫过徐凌来看。徐凌本来觉得没什么，这会儿看姚菲的样子，倒是有些不安。 “可能有骨裂，得做详细检查。” 姚菲一听急了，拉着徐凌追问：“我这腿不会废了吧。” “不会阿姨，您先别着急。我这也是初步判断，不一定准。” “你说的肯定没错儿，你可是医生。” “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科医生，而且没有仪器做检查，什么情况也不好说。咱们赶紧回去，我带您上医院去。” 姚菲郁闷得不行，一路上不住地哀声叹气。路瑶想安慰她几句，被她爸给拉住了。 她爸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后排坐去。 “别惹你妈，回头该你遭殃。” 姚菲不痛快的时候，只有他才知道怎么哄她高兴。 路瑶就走到后面，挨着薛晗坐下来。想起袋子里买的雪糕，赶紧拿出来给人吃。结果因为时间太长，雪糕都给化了。 薛晗笑嘻嘻剥着外面的包装纸：“没事儿，我这人就爱吃化掉的雪糕。小时候我常把雪糕放碗里，等它化得软软的再拿勺挖着吃。” 路瑶想说这人是不是有点傻。 陷入爱河的人智商都是负数吧。 其实她最近也变笨了许多。以前总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太大的难题，现在却总是为各种事情烦恼。 连她妈她都觉得棘手，总觉得难题一个接一个，让人就接不暇。 车子在山路上不停地颠簸，路瑶闭目养神，最后竟给颠得睡着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是在餐厅门口，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薛晗身上，对方则在给人发微信。 “我今晚就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来？别玩太久，我会想你的。” 语气有些暧昧，刚醒过来的路瑶半天没回过神来。 薛晗发完信息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里，看着身边的路瑶笑：“睡醒了，难受吗？” “还行。” “那你自己下车吧。” 路瑶又是一愣，就见薛晗指指前面：“我去扶阿姨，叔叔一个人怕是不行。” 两个男人费了挺大的劲儿，总算把姚菲扶进了餐厅。四人一桌吃饭，薛晗就和路瑶他们坐一桌。 晚餐是传统的泰餐，每道菜端上来薛晗都要解释几句。不仅解释还给试吃。 “路瑶吃不了太辣。” 路正民觉得挺窝心，看薛晗也是愈发顺眼。 都说旅行都看出一个男人的品性，这小伙子表现确实不错，对他们瑶瑶的关心不像是装的，整个儿就是发自内心。 很多细节他这个当爹的没想到，薛晗都给想到了。 他突然觉得女儿交到这样人手里，他会很放心。 吃完饭就去机场，又是一阵乱轰轰的操作。飞机先飞曼谷，到那边转机再回G市。半夜的飞机有些折腾人，所有人都累得东倒西歪。 累归累，路瑶还惦记着另一桩事情。 “李茜怎么办，你就把她扔这儿不管了？” 薛晗笑了：“她早回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比我们早两天吧。她出来玩就是购物，东西买够了买爽了，行程也就结束了。你们去的那些地方，她早都看过了。” “那你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没有，有朋友跟着。我们两个未成年过来家里哪里会放心，自然有人照顾。你别担心她，蟑螂一样的生命力，在哪儿都能活得很好。现在阿姨的脚比较重要。” 路瑶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刚才那条微信肯定不是发给李茜。 那么特殊的用词，应该是对女性。 路瑶想不出那会是谁。 薛晗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主动挑起话题：“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我给人发消息了？” “是。” “那你可挺沉得住气，你都不问我发给谁吗？” “我以为你给李茜发。” “谁给她发那么恶心的话。”薛晗一脸蛋疼的表情，“我那是没办法，好听话还是得说两句。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喜欢让人哄着。” “你妈妈年纪也不会很大吧。” 薛晗已习惯她的聪明，点点头：“还行吧，保养得不错，说是三十岁也有人信。” 说完他翻出手机上的一张照片，递给路瑶看。还让她给意见。 “觉得怎么样？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给我面子。” 当时他们正坐在曼谷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冷气开得太足，冻得路瑶瑟瑟发抖。 结果她一看到薛母的照片，没忍住直接打了个喷嚏。 “抱歉，空调吹的。” 路瑶说着转身拿纸巾去擦鼻子，就听旁边薛晗笑道：“没关系，说你被她吓着了也行。毕竟我妈这人不笑的时候是挺凶的。” “阿姨长得很漂亮。” “美丽有余亲切不足。你猜她的性格跟她的长相符合吗？” 路瑶听他这么问，就说：“其实你妈妈很好说话吧？” “你再猜。” 好吧，路瑶懂了。 果然面相很能表达一些东西。薛晗的母亲性格应该挺强势。 这样的人如果不熟悉的话，感觉会难相处。 想到这里路瑶失笑。她这是怎么了，别人的母亲关她什么事儿，居然会去研究人家的性格。 与其操这个心，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母亲吧。 姚菲受伤后脾气愈发得大，但再大路瑶也得关心。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坐在那里陪她妈说话，用她刚学了几个月的医学知识宽她妈的心。 姚菲本来很反对女儿学医，这会儿倒有点庆幸。年纪大了头疼脑热就多，家里有个医生会方便很多。 那个薛晗，怎么看也不像是学医的料。 一想到这个，姚菲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徐凌。不管女儿喜不喜欢，她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徐凌。 要是最后成了别人家的女婿，她这得多糟心啊。 回G市的航班很空，三百多人的客机坐了不到一百人。姚菲就占了一排位子睡觉。 她躺下的时候注意到前面女儿跟薛晗凑在一起说话的身影，不由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两人怎么就这么有话聊。 他们家瑶瑶以前除了学习，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 上个大学跟变天似的，姚菲很不习惯她这种改变。 偏偏薛晗又是无比热情，刚下飞机就给她安排了轮椅，又包办了一切杂事。 来接他们的车刚开出机场，他那边连医生都给联系好了。 “就是上次给叔叔做手术的那个医生。” 路瑶一下子就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晗：这是拐着弯骂我笨哪。 路瑶：你看你挺聪明的，骂你都感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