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番外（三） 顾家迎来了第一个小公子，府里上下都高兴坏了，把尚在襁褓里的顾时谨当祖宗供着，才刚步入夏季，几个丫鬟便围在襁褓边，团扇都准备好了。 吴妈妈作为府里的老人，也是顾微凉身边唯一贴心的妈妈，偶尔在书房奉茶时，也时不时提一嘴，话里无不是满意家里新添的小家伙。 顾微凉实在听不下去，搁下了茶盏，淡淡道：“叫丫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成日围在一个小孩儿身边成什么体统，这才刚开始热，没那么娇气。” 吴妈妈：“才刚入夏，您便让郑凛取了冰搁在夫人屋里，老奴怎么瞧着，不见您这么疼小公子呢？” 顾微凉一滞，轻飘飘的掀了下眸子：“圆儿是女子，身子本就娇贵，顾时谨才多大，再叫你们惯下去，将来怕是要纵坏了。” 吴妈妈心道一句偏心眼，见谁家主君偏心能偏成这个模样的。 好在这生的不是闺女，否则再大一些，定是要哭鼻子的。 许是知晓自己不得宠，顾时谨打小就是沉稳的性子，就连饿了要吃奶，都是十分矜持的用小手拽了一下周沅的衣裳。 比起奶娘的，顾时谨觉得自家母亲的好像更好喝一些。 周沅闲来无事也乐的喂他，刚解开衣襟，屏风便被移开，顾微凉见她这个姿势，又低头瞥了顾时谨一眼。 “不是有奶娘？” 他坐下来问。 周沅只稍稍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去接小衣的扣子，顾时谨约莫知晓这就是要喝奶的意思，眼巴巴的瞅着。 最后一颗扣子才崩开，小家伙嘴刚凑上去，便一下被提了起来。 他圆溜溜的眸子盯着自己的父亲瞧，很是不满，甚至拿小脚蹬了一下顾微凉，虽是无关痛痒，但好歹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顾微凉瞧着他的动作，不由笑了声，现在都会有小脾气了，果然是叫妈妈和丫鬟们给纵坏了。 周沅扯了扯顾微凉的衣袖，想要将顾时谨抱回来：“你干什么呀？ 他还没喝奶呢。” 男人皱眉：“让奶娘喂，你再这么纵着他，他连奶娘的奶都不肯喝了，回头夜里又闹你。” 顾微凉说的是不错，周沅喂了顾时谨几次，这小家伙便不爱喝奶娘喂的，现在不高兴了便拿小脚蹬人，许是知晓妈妈们和母亲疼他，才愈发有脾气了起来。 不过他才多大呀，本来就该疼着，周沅没觉得怎么不对，埋怨道：“你怎么就不能多疼疼他，他可是你儿子，不就喝口奶么，让他喝口能怎么了？” 顾微凉不依，将顾时谨递给了屏风外的奶娘。 仿佛知道自己今儿个喝不到母亲的奶，小家伙咿咿呀呀的踢着小腿，被奶娘哄着抱了出去。 顾微凉转身回来，就见软榻上的人瞪着他看，很是不满。 周沅向来心疼儿子，不像顾微凉这么不近人情，便道：“他见着你，哭都不敢哭，你不疼他，还不许我疼。” “我是为了谁好啊？ 小没良心的。” 他走过去捏了捏周沅的下巴。 这几日夜里奶娘愈发哄不住顾时谨，还不是因为顾时谨不愿意喝奶娘喂的奶，小孩儿的哭声闹的周沅整夜都睡不安稳。 周沅绷了一会儿脸，忽然闻到淡淡的香味儿。 不是她屋里的那些香粉，倒像是她平时赴宴时，那些未出阁的姑娘身上的味道，甜的发腻，周沅从前也喜欢这味儿，现在嫁人生子，便渐渐不爱了。 周沅凑近他，在他衣襟上嗅了嗅，脸色一变：“你上哪儿去了？” 顾微凉眉头一蹙：“上朝，还能去哪儿？” 周沅抿着唇，上朝？ 上朝能沾上这种味道么？ 这分明就是女子的香粉味儿啊。 她心中翻涌起波浪，深深吸了口气，紧紧抿着唇松开男人的衣袖：“哦。” 姑娘脸色显然不悦，并且不搭理他，顾微凉怔了片刻，实在不知这变故从何而来的。 男人褪下的朝服就搭在一边的梨木架子上，周沅趁他沐浴，拿起来仔细闻了闻，秋婵正要过来收了衣裳拿去洗，便见夫人跟做贼似的。 秋婵下意识放慢步子走过去：“夫人，您做什么呢？” 周沅叫她吓一跳，紧紧拽了一把手里的衣裳，见是秋婵，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秋婵更好奇了，直往这朝服上看，不知有何稀罕的：“夫人在瞧什么？” 周沅顿了一下，大方的将衣裳递给秋婵，杏眸紧紧盯着她瞧：“你闻闻，是不是香粉味儿？” 秋婵一时不明白周沅的意思，但照着她的吩咐仔细分辨了味道，若是不仔细闻确实闻不出来，但仔细嗅嗅，那香甜味儿便很是清晰了。 秋婵下意识接了一句：“白管家送新香粉来了？” 周沅咬着唇，两腮微微鼓起。 她这副模样，秋婵就是再傻也恍然大悟过来，忙捂住嘴说：“可、可能是大人路上偶遇了什么人也说不准，夫人可不要瞎想。” 可是什么人，能用这种甜腻的香粉，定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顾微凉上朝下朝皆是乘马车来回的，又怎么会偶遇姑娘？ 秋婵捧着衣裳如烫手山芋，忙递给身后的丫鬟道：“快去洗了，洗干净了。” 丫鬟不知生了什么事儿，只连连应声，随即退下。 秋婵睨了耳房一眼，小声道：“夫人实在想知晓，直问便是，大人有什么事儿不会瞒您的，您别回头什么事儿没有，还将自己给憋坏了。” 是以，夜里周沅翻来覆去，几次三番脱口而出就要问出那话，可这样，倒显得她斤斤计较了似的。 顾微凉被她翻动的睡不下，在周沅又一次翻身过来时，他一手掐住她的腰，桎梏着不让她动。 “睡不着？” 周沅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反而像是自己做贼被发现了似的，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有些热。” 顾微凉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今日风大凉快，连冰都用不上，怎么会热。 周沅叫他看的有些心虚，忙闭上眼，嘟囔道：“睡吧，快睡吧。” 她眸子紧闭，甚至睫毛还在颤着，根本不像要睡的样子。 顾微凉没挪眼，好笑的就这么看着她，果然周沅绷不住，偷偷睁眼一瞧，吓得险些没背过气去。 可男人像是没有想和她纠缠的意思，兀自背过身闭了眼，呼吸平稳。 过了约莫一刻钟，周沅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压的她气都喘不匀。 她杏眸睁大，盯着男人的背脊看，顾微凉就这么睡下了？ 她咬咬唇，很是不甘心，腾的一下起身，顺带将二人身上的被褥一并带滑了下去。 顾微凉身上一凉，慢吞吞侧过身瞧了她一眼，语气懒懒道：“怎么了？” 周沅跪坐着：“你今天，那香粉味儿哪里沾来的？” 顾微凉的困意一下消散了大半，被她问的懵了一下：“香粉？” 周沅炸了，一时没注意这是在哪儿，蹭的一下就要站起来，脑袋撞到床顶，砰的一声，床幔都不由晃了两下。 她哼了一声，捂住脑袋慢慢坐了回去，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顾微凉这下是半点困意也没有，懵了一瞬后起身把小姑娘拉近了些，胡乱揉着：“撞哪儿了？” 他也没想到，这大晚上的自家的蠢姑娘还能生生往床顶撞，也实在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周沅又疼又气，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疼的声音都娇气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行行，是我，来来别乱动。” 他仔细揉着姑娘的脑袋，否则明日一早定要肿成个包。 顾微凉一面揉一面抽空问：“你方才说什么香粉？” 不提还好，一提周沅就来气：“你还说，你朝服上带着哪个姑娘的香粉，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你在外头我也瞧不见，哪日带个娇娘子回来，我也撵不走，反正、” 周沅说着说着没词儿了，索性将他一推，自己拉着被褥，背身躺下：“反正你要是外面有人了，我就不搭理你了。” 男人听她这话，顿了好半响，就香粉二字想了半响，忽的眉头一挑：“没有香粉，是段衍的香囊。” 他忍着笑，仔细解释道：“段衍那家伙，同许家的四姑娘好上了，人家姑娘做了个香囊给他，他便拿到我跟前来秀了一秀，许是那时候沾上的。” 侧卧的人背脊显而易见的僵住，顾微凉见她不动，也没催她，只是语气轻飘飘的道：“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娇娘子？” 周沅又是一僵。 顾微凉屈起一只腿，一手搭在腿上，颇有兴致的盯着她的后脑勺瞧：“你方才说，外面有什么？” 周沅猛地起身，将被褥分了一半给他，急匆匆把他压在床上：“别说了，快睡吧，吵死了。” 她一张脸红的跟桃儿似的，因为羞的连眸子都带着涟漪。 顾微凉顺势躺下，却在周沅耳边低低的笑着，听的周沅耳朵发痒，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周沅索性抬手捂住他的嘴，瞪着他道：“有什么好笑的。” 怕真惹急了小姑娘，男人在她手心亲了一下，顺从的摇了摇头：“没，不好笑。” 顾微凉看她那粉粉嫩嫩的脸，忍不住想亲一下，便捏着她的下巴在脸颊上轻咬了一下：“我的圆儿怎么发起脾气来，这么可人？ 是不是存心勾引人？” 周沅怒瞪，她才没有，她方才真的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