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断子绝孙
苏婉! 她骗了我! 这个舌灿莲花般的小骗子! 真是见了鬼了,这么一个花马吊嘴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居然能把我给骗了! 不仅如此,我还真的相信了她会阴阳眼,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她跟她妈妈的阴谋,为的就是把我骗过来伺机报复。 毕竟这个女人下午就要被送去精神病院了,她若杀了我,也算是解了她对婉娘的痛恨,而且她有病,法律是不会判处她故意杀人的。 但我不能死,我有老公,有儿子,我还有自己一直执着的人生百年。 我必须活! 思及此,我放弃了挣扎,放空了自己两秒,然后快速的伸出右手,一掌打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自认为力道不大,但她凄惨的哀嚎一声,迅速放开了我。 我从她的钳制中逃离,快速的走到窗边,端起那个白色的插着蓝色满天星的花瓶,狼狈不堪的对准她。 她蜷缩在床头,左手捧着脸,右手捂住肩,厉声喝斥: “你个怪物,你走开,走开,我不怕你,我一点都不怕你。” 在她的面前,没有人,只有空气。 然后她那惊恐的模样,却不像是在装疯卖傻,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我鬼使神差的放下花瓶,有所防备的冲过去问她:“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她挪开左手看了我一眼,惊恐的挪到床头的最边上,指着我旁边哆哆嗦嗦的说:“烧死你,烧死你个阴魂不散的怪物,烧的你魂魄不留,烧的你灰飞烟灭,烧的你再也不能为非作歹,烧的你断子绝孙。” 被烧的... 难道是相思? 可相思不是被烧的只剩下了一颗细小的骷髅吗? 她怎么还能立身出现? 我什么都看不到,但她一直在骂,把所有恶毒的话都用上了,而我尴尬的站在病房里,深刻的感觉到演戏的人是疯子,而我这个看戏的人,像个傻子。 直到苏婉进来,像个小大人似的将她妈妈一顿训斥: “你再睁开眼好好看看,她是谁?她哪像个被烧伤的人,人家长得那么好看,你这眼睛怕是要不得了咯,见谁都像你怕的那个人,我看你这辈子,就待在精神病院里别出来了,不然你心中惧她,看这世人,个个都是她。” 哟,小姑娘口出金句。 但我可没工夫夸赞她,因为她跟她妈妈一样,都是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她”,只不过从苏婉的口述中,我得知这个‘她’不是相思,至于到底是谁,我想应该是苏婉所说的另一个我吧。 而且很神奇的是,被苏婉这么一训,她立刻就老实了,像个孩子一样很无助的看着苏婉。 直到苏婉的脸色不再难看,她才敢怯怯的伸出手试图去拉自己的女儿,很积极的道歉: “婉娘,对不起,是妈妈老眼昏花了,你没被吓到吧?你别怕啊,孩子,别怕,妈妈不会让这两个老不死的的阴谋得逞的,有妈妈在,妈妈护着你,这一辈子只要妈妈还有一口气在,妈妈就会拼尽全力的去护着你。” 两个老不死的? 难搞哦,这怎么又多了一个?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口中这两个老不死的,应该指的是相思和林音婉。 都说为母则刚,我在心里感慨,虽然她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是时时刻刻想着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母爱是真的伟大啊! 然而,苏婉却并不这么认为,她撇撇嘴,吐槽道: “行了,你要是真这么护着我的话,我也不至于生出这么一双阴阳眼来,以后这些话就别说了,你们大人就是喜欢来这么虚伪的招数,好端端的你打什么感情牌,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又没有怪过你,至于以后的日子,慢慢过呗,一岁有一岁的欢喜,一年有一年的希冀。” 这话还算乐观。 跟之前那个厌世的小孩截然不同。 只是这母女俩的对话太过于奇怪,我本想安安静静的做个旁观者置身事外的,谁料苏婉转过身来向我道歉: “对不起啊,我食言了,没能第一时间赶来救你,但我没想害你,我知道我妈妈不是你的对手,我就想着,你给她点苦头吃挺好的,只不过现在看来,你比我妈妈温柔多了,身上没有那股子戾气,想必做你的孩子,应该会很幸福。” 戾气。 这两个字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可见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但我也能理解她的妈妈,一个人长期能够看到一群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存在,这种惶恐和畏惧,谁又能真的感同身受呢? 我也是当了妈妈之后,才觉得妈妈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无所不能。 国家提倡生三胎,医院提倡顺产和母乳喂养,专家不提倡隔代带娃,公婆希望儿媳勤俭持家,社会要求女性经济独立,孩子渴望妈妈的时刻陪伴,老公希望老婆既能赚钱养家又能貌美如花。 一个女人,就能活成千军万马。 这些辛苦,只有自己身处其位的时候,才能深刻体会。 苏婉只是一个小女孩,她经历了比同龄人更多的事情,但她毕竟还小,体会不到妈妈这个角色到底有多难当。 所以,我无法安慰苏婉什么,我只能告诉她,每个妈妈都想拥有三头六臂,既能赚钱养娃,又能潇潇洒洒走天下。 母爱,是无言的。 苏婉叹息一声,丢给我三个字: “你不懂。” 我是不懂,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但苏婉又补充了一句:“我说你不懂,是因为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妈妈都能称之为妈妈。” 听起来,她好像对自己的妈妈颇有怨言。 我很费解,苏婉哈哈大笑几声: “但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妈妈很爱我,只不过...” 后面那句话,苏婉没有说出口, 我其实很好奇,但她不说,我也就不问。 她又转身,拍了拍她妈妈的臂膀道:“好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跟姐姐好好聊,别在闹幺蛾子了,外面那个家伙一根筋,非要冲进来救人,你要再这么胡作非为的话,我不一定拦得住。” 他... 到底是谁? 这么在乎我的死活,应该是跟我很亲近的人吧? 只可惜我看不到,苏婉交代完她妈妈后,转身要走,但她原地想了想,又看着我说: “对了,我妈妈肯定没跟你自我介绍吧,她姓顾,叫顾知心,知心爱人的知心,她要是再对你动手的话,你别觉得她是个病人就让着她,她这人,吃硬不吃软。” 真是一对奇葩的母子,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不过这名字很好听,顾知心,一听就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交代完后,苏婉走了出去,估计是怕自己耳根子不清净吧,出门时她把病房门给关上了,走到门口时,还不忘给我扮了个鬼脸,还伸手做了个在外面等我的手势。 我口袋里,手机在震动。 但我没拿出来看,我知道,这电话要么是吴妈打来的,要么是我老公醒了见我没在家打来的。 我暂时回不去,索性不接电话。 出门的时候我给吴妈发过信息了的,说我跟闺蜜约了喝奶茶,中午就不在家吃饭了,冰箱里的存奶我已经拿出来解冻了,温一温就能给小宝喝。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跟顾知心。 这回的她,明显温顺多了。 我坐回那个凳子,率先开口:“是你要苏婉找我来的,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相信你对我也一样,现在,我们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聊聊了吗?” 她愣了几秒,然后点点头。 占据了主动权的我,问道: “你说你曾是黹匠传人,为什么后来又不是了呢?” 顾知心双眼哀怨,声音悲怆的发出一句: “黹一寸,断双轮,绝子孙。” 她声音太小,我听不太清,她突然咬破手指,在白色的床单上写下触目惊心的九个字: 黹一寸,断双轮,绝子孙。 我感到震惊,却也指着双轮问:“这是什么意思?” 黹一寸很好理解,姚远说,黹是针线,刺绣,一寸是数字,可见黹匠一脉的威力巨大。 我也知道,这里的黹一寸,绝对不是指做一寸的针线活或者是刺绣,应该是黹匠一脉的匠门秘术。 就跟老公在书里写过的那样,有些匠门秘术一旦施展出来,是会对匠人有所反噬的。 顾知心说的断双轮,绝子孙,应该就是这种匠门秘术的反噬。 只是双轮,到底指的是什么? 顾知心低着头看了那九个字许久,然后幽幽抬起半个头来,用邪恶的眼神盯着我的双腿道: “要不然你以为婉娘那双腿是怎么废掉的?” 所以... 双轮指的是双腿? 难怪大林先生说,突然有一天,婉娘的双腿就废了。 一定是当时的婉娘遇到了什么紧要的大事,不得已施展了黹匠一脉的秘术,于是得到了反噬。 这也是她为什么终身未嫁的原因。 我感到后怕,尽管我并不知道黹匠一脉的秘术到底是什么,应该如何施展。 见我沉默了,顾知心指了指绝子孙三个字,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问: “现在,你知道婉娘为什么终身未嫁,却有五个儿子为她养老送终吗?” 我不知道。 我刚想摇头,顾知心却冷哼一声,说了句让我双膝作痛心口发怵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