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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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离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是在一所佛堂里。 那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周离这一生,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月夜,可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对她说“月亮”这个词,她的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起那晚的月色,美丽,空灵,在记忆中永远焕发出水晶般虚幻的光泽。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她进宫后的第二年秋天,因为受了管事姑姑的欺负,实在抑制不住对父母和家乡的思念,她偷偷地跑到了佛堂,向佛祖祈求,让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离开这座地狱般的皇宫,返回家乡。 佛堂就坐落在皇宫的西北角,平日里出入的除了皇室中人,还有这宫中许多虔诚地信奉佛祖的宫女和太监,香火极为鼎盛。 秋天的夜晚,漫天寒霜,凉风拂衣,她只穿了件绿绸单衣,低着头瑟缩地一路穿过那幽深的曲曲折折的汉白玉回廊,向佛堂的方向走去。 离得老远,就看见佛堂里的灯火,灯火不过是一线,可在她眼中却是如此明亮,如此温暖,就像一个在黑暗的大海中挣扎航行的水手,看见了指引归航的灯塔一样,于是她加快了脚步,佛祖对天下众生都有着一颗悲悯之心,无论贵贱,无论贤愚,她的虔诚,她的希望,她的祈求,佛祖一定会听到,一定会感觉到的。 佛堂大殿的门永远都是开着的,而此刻,神像下的蒲团上,一个白衣少年端端正正地跪在那里。 周离一怔,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和她一样来拜佛,他也是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绝望了吗? 那少年听到脚步声,蓦然回过头来。 心头猛然一跳,在明亮如白昼的烛光之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清俊的面容和那双深邃的眼睛。 这一眼,就是生生世世,十六岁的周离顿时深深呼吸——十六岁的周离根本就不知道,这次极为偶然的相遇改写了她一生的命运。 她只知道,今晚遇见了一个清俊超逸的少年,而此人在皇宫的佛堂内出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或许,他是某位皇亲国戚家的公子吧,她这样想着。 那少年也奇怪地看着她,大概是见到了她头上盘的双环髻吧,这是宫女特有的发髻,于是他问:“你是谁?是哪个宫里的?” 我——不知怎地,她居然显得很慌乱,脸上也发烧了,她伸出手去,捏住了自己的裙摆。 “你的手!怎么会这样?”那少年轻轻惊呼了一声。 是的,她的手,她的那双原本白皙丰满的小手,在切了整整一天的红辣椒青辣椒之后,已经红肿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了,饶是如此,管事姑姑还是不肯放过她,晚上又让她洗了一个时辰的碗碟。 在这样一个潇洒少年面前,她登时觉得无地自容,咬着嘴唇,差点哭了出来,但随即又想:“手被辣肿了又不是我的错,我没有理由羞愧!他要笑,就让他笑好了! 于是她勉强但却倔强地冲他笑了笑:“公子!没关系,这不过是我今天切了一整天的辣椒的结果。” “切辣椒?切辣椒可以把手弄成这样吗?”那少年一脸听到奇闻怪谈的诧异。 周离不禁有些好笑,看来此人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更甚于自己家隔壁那吴家公子。 转念又想:“瞧他衣着打扮,又能够在皇宫大内出没,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了。从来不曾进过厨房的人,这样也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就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御厨房的当差的了! 是的。 “怎么御厨房会让你这样一个小姑娘做这种活计,真是不像话!”那少年皱了皱眉头,他皱眉的样子可真是好看。 她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他的话,不像话又如何?不公平又如何?能够拯救她的,恐怕也只能是佛祖了。 于是她默默地走到蒲团前跪下,闭上了眼睛,默默合起了双掌。 “你今日到佛堂里来,是祈求佛祖让你早日脱离苦海吗?”耳畔又响起那少年清朗的声音。 这个人真聪明,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似的,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想过没有,很多事情,求佛祖还不如求自己!他淡淡地说道,顺手拔出了檀香炉中尚未燃尽的残香:就像这根檀香,如果它真的有灵性,一定也会向佛祖祈求,能够不被燃尽,永保完整之躯,可是,人们将它造出来,就是让它一点点燃尽的,它的一生,注定了是祭坛上的牺牲品!”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周离睁大了眼睛,眼前之人说的是檀香,可是好像又不是檀香,他话中的含义,暂且不去管它,只是这般在佛堂里说些对佛祖不敬的话语,这——如何使得! “公子切莫在此对佛祖不敬!罪过!罪过!” “没关系!佛祖每天要管的事情太多,根本无暇听我的话!”那公子微笑道。 “公子既然不信佛祖,却又为何到这里来静心参拜?” “因为在整座皇城之中,这里最是安静,无人打扰!”他认真地说。 “既如此,公子可以继续安静了,我也该回去了。”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那公子嘿嘿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周离一怔:“萍水相逢,就问人家的姓名,这女儿家的闺名,也是可以随便告诉人的吗!此人对人情世故,怎地如此不通!” “是这样!我与大内总管陈琳相熟,不如由我去和他说一声,给你换个好差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回过头去,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就凭他一句话,就可调动大内总管?他到底是谁? “怎么?莫非你很喜欢自己的手变成这个模样!” 她一惊:“是啊,管他是何许人也!只要能助自己脱离苦海即可!” 于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叫周离,多谢公子了!” 他摆了摆手,转身大步离开了佛堂。她一个人站在大殿的门槛内,望着他玉树临风的背影,呆呆地想出了神。 她抬起头来,仰望着天上的明月,今夜的月色突然变得分外的生动与美丽,莫非佛祖真的显灵了吗!她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来。 果然,不到三天,那大内总管陈琳就亲自来到了御厨房,在御厨房的管事太监贾公公面前指名了要见她。 贾公公不知到底出了何事,忙将她传唤了过来,当着陈琳的面,喝问道:“周离!你做了什么事情得罪大总管啦!还不快快赔罪!” “贾公公休要如此说话!小心吓着了这孩子,洒家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陈琳呵呵笑道。 贾公公不作声了。陈琳将周离浑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不解:“周离,本总管意欲将你调离御厨房,到翠微宫金太妃那里当差,你可愿意啊!” “哎呦!周离,还不谢过陈总管!能御厨房出去,伺候一宫主位,那可是从糠箩跳到米箩里去啦!”贾公公忙陪笑道。 “多谢公公!奴婢愿意!” 陈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也不用先忙着收拾东西啦!现在就随洒家去翠微宫见过金太妃吧!” 在路上,她好奇地问:“陈公公,到底是谁叫您前来将奴婢调离御厨房的?” “什么!丫头!敢情你还蒙在鼓里吧!你难道忘了,前几天都遇见什么人了吗?”陈琳诧异地问。 “我——我只是前日在佛堂遇见一个公子……”她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公子!那是皇帝!咱们大宋朝的仁宗皇帝!你这个傻丫头!” 周离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问“公公!您说那是皇帝?可是我记得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啊!皇帝不都是穿着红色的龙袍,带着皇冠的吗?” “可咱们的陛下就爱在退朝时穿白色衣衫!嘿嘿!若不是当今天子,又有谁能深夜出现在大内佛堂之中,又有谁能一句话就能指使洒家!”陈琳哑然笑道。 她恍然大悟:“是的,是自己太愚蠢了!这些她早该想到的!” 翠微宫建在离御花园最近的人工湖畔,院子里主道两侧长满了茂密翠绿的修竹,宫墙之上爬满了青色叫不出名字的藤萝。清幽得犹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金太妃是个美丽的女人,虽已年近四旬,也不曾涂脂抹粉,可是她的美却令她好比一朵空谷中的幽兰,散发着淡淡的令人舒适的芬芳。 不知为何,周离第一眼看见她,就有一种异常亲近的感觉,仿佛很早之前就跟她熟识了一般。 她在地下恭恭敬敬地向太妃叩头,太妃微笑着轻轻说:“起来吧!我这里没那样多的规矩!” 周离应声起来,站在一边,金太妃扭头对陈琳道:“好个温雅斯文的孩子,在御厨房当个烧火丫头,确实太可惜了!” 周离心中一震:“温雅斯文?自己方才第一眼见到太妃时,心里闪过的不也是这个词吗?恩,气质相近的人,见了面总是觉得很亲切。” “呵呵,如果在太妃手下□□两年,她会更加温雅斯文的,老奴还有事要办,这就告辞了。" “陈总管请便!” 陈琳走后,太妃冲她招了招手,温言道:“过来,孩子!过来陪我说说话儿!你是哪里人氏,怎么会进宫当差的?” 听到太妃这句话,一年多前,进宫时的情形又在她心底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