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杀的?
凌止先是恍了恍神,然后立马激动了,转身去拿盘子。 僧人自己种的樱桃有大有小,有青有红,他从里面精挑细选了一颗又软又红的樱桃,确认这颗一定会甜,拎着柄举到他面前。 “咬一小口尝尝?”他满怀期待的看着矜厌。 晶莹剔透的深红色果肉轻轻晃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矜厌薄唇轻启含住樱桃,他尖牙竖瞳,撩起眼皮时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妖孽。 不知怎的,凌止嗓子有点干,舔了舔嘴唇问:“甜吗?” “没有你吃的那颗甜。” 矜厌嗓音低低的,像是雪落在松枝上,清清冷冷,偏生他眼眸越来越深,两股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交融。 明明两人什么都做过了,可凌止还是因为他这句话而脸红。 “咳咳,可能是没挑好吧。”他转过头不好意思再看,连着吃了好几颗樱桃,其中就有青的,酸的他直喝水。 矜厌笑了下,佛门清净地也不会做什么,就跟他一起在桌边吃。 满室甜香。 快秋天了,外面的树叶渐渐变黄,偶尔打着旋落在地面,别有一番景色。 等到天色暗了,凌止又动了去凉亭睡一觉的心思。 矜厌虽然不愿意让他再想起伤心事,但也知道这是心结,若是不让他去以后还会惦记,就只能同意。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凌止触景生情,立马想起那些童年阴影。 好友死在面前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即便他已经成年了也忍不住浑身发寒。 傍晚的凉风吹过,太阳渐渐落下。 心境不同,这里看起来非但没以前那么仙气飘飘,反而阴恻恻的,还好矜厌陪他来了。 他转头道:“你这次还是别进去了,省得再睡着被迫想起那些不好的经历。” 其实矜厌对那些往事早已麻木无所谓了,但看着凌止关心的神情,还是点头道:“好,那我坐凉亭对面看着你。” “嗯,”凌止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他,然后独自走进去。 凉亭里没有蜡烛,周围密密麻麻的藤蔓遮住了所剩不多的阳光,显得里面愈发昏暗,从外面看就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口。 走着走着,凌止回头,看到矜厌站在荷花池旁静静的注视着他,所有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银发银袍无比圣洁。 凌止忽然没那么怕了,独自去角落的软塌上睡。 平躺在上面,原本他还觉得自己不困,会不会失眠睡不着,结果脑袋刚沾枕头上就跟晕过去了似的。 梦境再现。 这次的开头跟儿时的不同,里面无比压抑,天空灰暗扭曲,凌止也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得死死的,莫名喘不过气来。 他一身劲装,独自走向一座恢弘的府邸,上面的牌匾清楚写了几个大字。 矜将军府。 将军府门前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此刻他们拿着武器警惕的看着他。 凌止仿佛连情绪都被掠夺,没什么表情的冷声道:“我是凌世子,要见矜将军一面。” 其中一位士兵立马去通报,很快就回来同意他进去,顺利的让凌止都有些意外。 这点意外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用力攥紧袖口的匕首,跟着士兵往里走。 今日必须救人出来,否则苏沫一定会被矜厌杀死。 此刻将军府的主殿大门开着,凌止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到了坐在主座的人。 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矜厌,跟想象中的杀人如麻的恶心形象完全不同。 模样似乎过于俊美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死死压制住,浑身血液 瞬间凝结,让他的心情愈发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不再犹豫,凌止率先开口说明了来意,表明自己其实一直厌恶苏沫,不愿意被他控制,这次过来就是想加入他这一方。 “若是可以,我想亲手杀了苏沫。” 话音落下,殿内无比安静。 屋里有些暗,矜厌黑洞洞的目光一直看着他,没有出声。 良久,他走到凌止面前,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居高临下的打量他。 仿佛被饥饿的野兽从上到下舔了一遍,那眼神看得凌止后背发毛,见识过无数人对苏沫的沉迷,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心头恐惧,生怕对方真的做出什么事,要不是心中有一股力量压制着他,他都想转身逃跑。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缓慢,不知过了多久,矜厌忽然点头。 “跟我来。” 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他说完转身就走。 凌止紧绷的身躯微松,抬脚跟上他。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他盯着矜厌挺直的脊背,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拼命嘶吼,吵得他理智全无。 诱惑他,杀了他! 反驳的念头微微闪烁就再也消失不见,凌止遵循着那个荒唐的想法,试探的抬手摸上了他的后背。 矜厌身体一僵,浑身肌肉陡然绷紧,后颈的银白鳞片几乎要显形。 凌止心脏狂跳,就在他以为矜厌觉得被冒犯到了,要回头杀人时,矜厌却慢慢放松了身体。 没有迎合他的动作,却也没有拒绝。 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放松,那样的信任让凌止咬紧牙关,手上却继续笨拙的抚摸。 饶是他满腔恨意,也不得不承认掌下肌肉纹理匀称,蝴蝶骨优雅漂亮,很难有人能逃过这样的魅力。 凌止心中划过一抹陌生的感觉,几乎有些下不了手。 下一刻他陡然清醒过来,特质匕首瞬间出现在掌心,来不及思考,用尽全力猛刺下去。 鲜血涌出的瞬间,他仿佛在黑白世界中看到了颜色,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只觉得无比畅快和自由。 那匕首无法刺动骨骼,却能划破皮肉,流出鲜血。 它是白胜康家被灭门前给他的,上面涂了专门针对鲛人的剧毒,刺破表皮必死无疑。 殷红的鲜血刺激到了他的视野,凌止陡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是他杀了矜厌!竟然是他自己干的! 凌止又气又郁闷,用力揉着太阳穴,匕首扎进心脏的画面一遍遍在脑中回放。 想到梦里他如同提线木偶被操控着杀人,凌止浑身出着虚汗,无比庆幸改变了原著剧情,让本该发生的事情变成了一场梦。 坐在软榻上缓了半天,他脸色才好看些。 再也不想过来了。 凌止浑身都没了力气,慢慢的走出凉亭。 视野慢慢变亮,出去的那一刻,他看到矜厌完好无损的站在那看书,一切噩梦都散去,现实美好的不可思议。 凌止嘴角无意识牵起笑容,忽然释然了。 只是梦罢了,人还是要朝前看。 做了这个梦也好,起码他知道最大的恶人就是他,原著里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害死矜厌了。 凌止一身轻松的走过去,像梦里那样慢慢摸着矜厌的后背,摸着那块他刺过的地方,低头轻吻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他。 矜厌没有回头,全身肌肉都放松着,像是被顺毛的野兽。 “我们回去吧。” 矜厌背对着他,笑的无比温柔:“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回了长歌城。 几天时间转瞬即过,矜厌短短的假期结束了,开始正式忙起来。 凌止也抽空回了趟衡王府,收获凌渊一个大白眼。 “你还知道回来?” 凌止难得有些尴尬,坐到他旁边猛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问:“皇上到底给矜厌安排了什么任务?他怎么这么忙?” 说到这凌止又有些微词,矜厌最近忙的早出晚归,两人本就见不了多久,他还一见面就总想着那事,都没什么机会好好聊聊。 想到原著里矜厌似乎也很忙,他有些紧张:“皇上不会要让他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吧。” 凌渊无奈:“你不要瞎想,殊王负责调查今年的科举舞弊案,你不关心朝政不知道,皇上前一阵子为此焦头烂额,如今殊王接手,案件才终于有了眉目。”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咋舌:“能力的确强,也难怪陛下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