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对不起

    一声轰鸣。

    学生们羊群般,朝四个方向逃去。

    一名学生不凑巧，脚踝扭到，疼痛倒地不起，韩杰简单粗暴，提起那人的后衣领，拖着那人，身后孟江雨和莱恩斯跟随，快速跑向远处的安全屋。

    梅琳从后追上。

    巨大的怪物瞪大双目，长着大嘴，裹挟着庞大能量、巨大威势，扭动身躯，如海怪般袭来，呕声尖叫，与缓慢前进的韩杰，几乎近在咫尺！

    梅琳见状不妙，喊道：“韩杰！我来拖住它！”

    说完，从腰间丢出催泪瓦斯，正中怪物目标眼睛。

    怪物发出尖啸声，转瞬间欲要扎破耳膜，它拖动身躯，疯了般向梅琳追去。

    韩杰用力眨眼，甩开恐惧，眼神紧盯着梅琳。

    “可恶，白痴！”

    莱恩斯声音急促且焦急，大喝一声：“韩杰，我们快去避难！”

    “不行。”韩杰咬紧牙关。

    “别管她了，她是大公司的……一定比我们有方法！”

    “够了！”

    韩杰的一声怒斥，把莱恩斯吓到。

    “这种关于身份的话，我听够了。”

    他继续盯着远方，只为确认梅琳能躲进安全屋。

    只见。

    异化的雪王手如枯竹般，却有刀般锋利，以利刃出鞘之势，风卷残云，砍碎、夹携着大厅的所有滞留物，包括桌子和柜台，以及钢铁支柱、铁架。

    一发刀削，疯了似得从下削来。

    所过之处，风卷残云，碎屑纷纷乱飞，巨大铁框架被削出平整的刀面。

    梅琳跳跃翻滚，又借助惯性，脱离重力似的在侧壁上奔跑两秒，做着只有体操运动员才能做到的动作。

    身体如无视物理定律，让人震惊，以及那常人无法达到的动作和速度。

    梅琳稳稳落地，身形矫健。

    凭借着灵巧的身姿，不断翻滚、跳跃，灵巧地与庞然大物周旋。

    眼看一步步即将靠近安全屋。

    恰巧，吴业也跑向那里，并跑在她的前方。

    前方安全屋的大门打开，几名学生探出半个身子，拼命招手：

    “快来！梅琳小姐，吴业先生，快来！”

    眼看那近在咫尺的距离，令所有人心悸的事发生。

    吴业一步钻入，没一丁点犹豫，一手把门关上。

    “咚！”

    大门无情关闭。

    嘣的一声，梅琳和韩杰心门咔的一声，恐慌与绝望袭来。

    “什么！”

    见到这一刻的人，目光无不慑人，一些暴怒者眸子里的怒火似乎都要将他燃烧殆尽一般。

    吴业和莱恩斯站在门前，两人目色骇然，流露出难以言说的震惊。

    莱恩斯更是直接喊出：“吴业，你是不是男人！”

    其他透过大门小窗子，看到这一幕的人，愤然至极。

    梅琳作为他的未婚妻，还能做出如此自私自利，十分“恶心”的事情来，还有人性吗！

    一同见到此景，韩杰心头砰的一声。安耐不住双手，扒开大门厚重的门锁，解开电子锁，一头冲了出去。

    “韩杰！笨蛋！”莱恩斯拉扯声带，声音嘶鸣且悠长。

    莱恩斯没注意，当回过神来，韩杰早已跑出，只见韩杰奔在裸露、空旷的大厅。

    他不敢相信，韩杰难道想要去救梅琳？

    霎间，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他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只听见身后的人喊道：“快，关门。”

    莱恩斯咬紧牙，毫不退让：“不行！这门不能关。”

    身后安全屋，两三人受了惊，他们如被死亡驱赶的野兽，表情扭曲，疯狂道：“关门，不关！我们会死。”

    莱恩斯心中悬悬升起一颗巨石，手掌直冒虚汗，仍坚定地说：

    “这门……不能关。”

    ……

    远处。

    梅琳倾尽全力，躲避巨物的攻击。

    铁架与支柱化为废渣，满地滚落，强大的威势无声间，拔地而起。

    梅琳奔跑路线呈现一条曲线，飞奔在大厅。

    “嘶。”咬着牙，块块肌肉绷紧、酸疼，但不敢放松，生怕慢一秒，身后呼啸而来，裹挟着热浪的怪物就会来到面前。

    “可恶……”

    忽然。

    一爪从天而下。

    强大的威力让梅琳不得不躲。

    “喔……”

    梅琳侧身，躲过。

    雪王尖爪风般，打来，正中梅琳的身躯，使她像炮弹，呼的一声砸向墙壁，大坑凹陷，轰鸣响起。

    巨响牵动其他人的心。更让另一边的学生们，深深感到罪恶感。

    一间安全屋中，一名学生火气上涌，指着吴业怒斥道：“懦夫！”

    这名学生本以为，吴业会转身，拉梅琳一把，把她拉进安全屋，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关上大门，随后还牢牢锁住。

    罪恶感缠身，以至于他不安、自责，他觉得和吴业在同一个空间，都是一种耻辱。

    “闭嘴！”吴业怒斥道，他深吸一口，回想先前恐怖的画面，他摊开手，慌张道：“我在救你们！怪物就在外面，让怪物占据大门，我们都要死，都要死！”

    众人神色凝重。

    吴业没理睬，平复心中的恐惧，回头凝望，他清楚，梅琳绝不会这样死去，而他就是要逼出梅琳的底牌，让她尝尝苦头！

    门外。

    梅琳像炮弹，砸向墙壁。

    灰尘烟雾中。

    梅琳身上浮现一淡淡的冰凌物质，如冰晶透明，光泽润滑，蕴含淡淡的能量与美丽的光泽。

    艰难站起，宛如身穿冰凌战甲的女王，倾尽全力，抵抗外来军队。

    梅琳下意识低头，看到胸甲露出一道很深很深的裂痕，深知情况不妙。

    胸甲是研究所的科研物，冰甲的原材料是由赤红玫瑰花级别的收容物——‘冰龙遗骸’的龙鳞。

    最差，能承受汽车撞击，最理想状况，可以抵挡大部分“赤色”等级收容物的物理攻击。

    可它竟然承受不住‘雪王’一爪的攻击。

    裂缝如此碍眼，她心头升腾起一种无望，一种绝望感。

    咬紧牙关，艰难起身。

    她明显感受到，小腿骨伤严重，每挪动一步几欲撕开她的血肉。

    “嘶嘶……”

    撑着身子，忍住疼痛，狭小的身躯与巨兽庞大身躯，形成鲜明对比，极具视觉冲击感。

    巨兽张开大嘴。

    浑身散发一种来自远古战场的血腥，坚实的臂膀如一面高墙，挡住她逃跑的路线。

    一对眸子泛着幽光，可怕至极。

    下一秒，所有人都有预感，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失败了！”

    梅琳平静地说，仿佛接受命运，尘埃落定。

    其他人呼吸急促，心跳扑通，直窜心率最高的顶点。

    一个人影飞窜跑出，速度奇快，直奔向梅琳。

    “谁？”

    众人心头发出质问。

    韩杰呼呼喘气，飞快奔向梅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也无比认同——梅琳不能死。

    无论是潜藏在身体里，先前‘韩杰’的本能呼唤。

    还是自己为了感恩，报答梅琳的照顾。

    亦或是希望找梅琳，把问题问个清楚。

    于自己，甚至是于这具身体而言。

    “你不能死，至少不能像这样没头没尾的死去。”

    韩杰急速奔跑，手中攥着那张协议书，依然可见，纸卷上的文字——‘冰雪王冠’。

    冰雪爆破：可释放强大……

    “你如果有点用，就给我把本事都亮出来！”

    快速奔跑中，一个念头，微光浮现，一尊精致高雅的王冠赫然出现。

    奇怪记忆显现，一组名词的含义从记忆中浮现——“冰雪爆破”。那是一种生来就有的感觉，生来就会，像婴儿虽小却生来就会进食一样，熟稔且精湛。

    如此奇怪的感觉。

    韩杰嘴角微微一笑。

    “生来就会，有意思。”

    他一个健步，飞窜进鼓动的燥热空气里。

    如一股冷风如锐利长矛，直插如燥热、混乱的气流，撕开一条口子。

    冷气直插，一剑插入核心，与鲜红能量截然相反的，是一股幽蓝，其间染有淡金。

    梅琳睁开颓废的双眼，一个人站在身旁，他快速抱起自己，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去。

    一声刺破天空的尖啸声，雪王高抬手臂，一掌横亘在他的面前。

    面对擎天而来的一击，韩杰头顶的王冠绽放异彩。

    韩杰只感觉，有只虚空的手，从他身体抽出能量。

    眼前世界晃动一下。

    一咬牙。

    韩杰往后退。

    躲开。

    巨兽的一掌小山般躺在面前。

    他随即一掌猛拍在前方大手上。

    刺骨的能量疾走，若零下二十度泼出去的水，迅速结成冰凌，从下往上疯狂蔓延，爬满怪物全身，又在顷刻间，炸出蓝色而冰冷的炎浪。

    轰鸣的声音引起其他人注意。

    安全屋里。

    “快看，快看！有人出手救下梅琳！”

    “谁！”

    “那是韩杰！”

    吴业躲在身旁，听到“韩杰”一词，耳朵针扎似心神惊骇，口吃道：“不、不可能！”

    他愤怒地冲到玻璃窗旁，推开其他人，冷目注视。

    只见，韩杰抱着梅琳，快速跑动。

    “可恶，该死的韩杰，又是你！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老是坏我的好事！”

    又一声轰鸣响起。

    怪物猩红的眼眸处，火光四射。

    韩杰奔跑的同时，顺着方向看去。

    二层的詹姆士手持狙击枪，沉稳地装入一发爆裂弹，朝着巨物的要害射去。

    趁着詹姆士掩护他的功夫，韩杰拼尽全力，抓住时机，直奔向另一侧敞开大门的安全屋。

    安全屋门里。

    莱恩斯露出一个脑袋，怒喊道：

    “韩杰！快！快！这里！”

    在詹姆士的掩护，韩杰一头钻进安全屋。

    “关门！”

    韩杰急喘气，艰难挤出一句话。

    其他人快速上前，把梅琳挪移到安全的地方。

    莱恩斯快速上前，拨动安全房的电子门锁。

    机械大门缓缓关闭。

    所有人悬起的心，放了下来，舒心的喘口气。

    一只巨爪，一根枯黄的手指头伸入。

    力量突兀，立刻卡住即将闭合的门。

    左右开合式的厚障似的铁门咔咔作响，力量与大门对抗。

    雪王把一只手指伸进安全屋，疯了似的用力，安全屋的大门呜呜作响，黑烟直冒。

    空间之内，硕大、枯树的手指直至梅琳，朝着小腹，艰难刺去，像一名死士，为了杀死某个人而不择手段。

    一指从上刺下，眼看即将开膛破肚。

    女生尖叫声，男人噪耳的喊叫声，逐一响起。

    “畜生，给我住手。”

    一个人迎上，双手死死抓住枯黑的手指，一股巨大的力量填满了他的胸膛，只见他双脚后挪，身子摆开架势。

    “混蛋……”

    短短几秒，韩杰手臂虚脱，肌肉再抵挡不住一分一毫，巨大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刺去。

    梅琳的结局似乎难以避免。

    “滚！”

    心中怒喊。

    忽然，他掌心感受到一股奇怪力量，丝丝缕缕，像一根根线，绵缠复杂。

    他忽的一把，右手微微扎入手指的血肉，宛如手伸入水面之下那般轻松。

    手指猛然收紧，抓住游离的丝线。

    怪物若受惊野兽，被人触碰命脉，张皇失措，一改之前的嚣张态势，拼命抽回手指。

    韩杰明白什么，手指收紧的同时，能量远远不断涌入身体，空虚感酷似饥饿感，因一顿包餐，而得到满足。

    如此舒畅的感觉，像极先前，在洛学长的公司里，吸收那瓶能源时的感觉。

    短暂几刻，溢满、饱腹感强烈刺激。

    “不行，能量要溢出。”

    韩杰微微颤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两只浑浊的眼睛，额头上的王冠黑洞般吸收能量，贪婪而无节制。

    王冠微微闪耀，奇诡的森寒，顺着手指呼啸而过，恰深秋时分，寒冷一夜占据世界主导。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指脆然断裂，碎成齑粉与冰凌，外面巨兽唔得一声，倒了下去。

    安全屋大门合上。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韩杰身体虚弱，肌肉乳酸堆积，麻痹小腿的神经，再没有一点力气，以至于瘫坐在地上说不出半句话来。

    其他人从慌张中回过神，平复那临近死亡的复杂心情，略带疑惑并发出质问：

    “结束了？”

    很显然，一切结束。

    莱恩斯和孟江雨见状，跑到韩杰身旁，扶起他，检查他的状况。

    “我没事……看看梅琳。”韩杰勉强挤出一句话。

    莱恩斯：“你！你真的胆子大！吓得我心惊肉跳！”

    孟江雨两眼落泪，抱住他哭诉：“韩杰，你没事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

    与此同时，周身的其他人，他们被惊世骇俗的力量震撼住了，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韩杰，怎么这么强？”

    念头在众人心中闪出。

    顿时，他们变得目瞪口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无不心中升起一个疑惑，呆然地注视他头顶的王冠。

    作为普通人，作为被众人唾弃的对象，韩杰刚刚竟然独自用手，抵挡住收容物的进攻！

    “太厉害了。”

    不知道安全屋里的谁说了一句，其他人纷纷涌到韩杰身旁，借过位置，目光灼灼，爆炸着火子似的金星。

    “韩杰同学，你强到爆炸啊！”那人兴奋地说道。

    “吴业真不是东西！”不知谁说了一句。

    “就是！就是！那算男人嘛！”

    “懦夫一个。”

    “……”

    几人七嘴八舌，讨论韩杰的力量，问候、询问，两眼星星，满是光彩，一时间韩杰成了他们的焦点。

    毕竟，谁都喜欢勇者和英雄。

    在莱恩斯和孟江雨的一番阻拦后，韩杰得到休息的时间，众人也放下好奇心，各自回到安全房的不同区域去休息。

    安全房又安静下来。

    韩杰扶起梅琳，轻轻触碰她，把她放下，放在安全房中唯一的床上。

    女人紧闭的唇齿挪动：“韩杰……”

    他本等待着女人，说一句“谢谢”。

    梅琳浅粉色的嘴唇微抿，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

    “对不起。”

    韩杰怔住。

    一句短短的“对不起”像在向一个人认错，梅琳从一名女强人，突然变成一个儒弱的小女孩。

    韩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事实上，他到现在两条小腿仍在颤抖。

    最开始，他脑子一热，一股脑冲了出去，而且还是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