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大唐的精确制导

    “无论侦察营是否能返回，我军都将在明天夜间出击！”

    “明天天亮之后，各团、各营的侦察兵沿着预设路线提前出击，为各部做好指引工作，其余各部明天白天，养精蓄锐，做好充分准备。”

    “入夜之后各部以营为单位第次突进，后日佛晓之前必须抵达预定位置，实现对即墨以北、以西三座敌营的包围。”

    “日出之时，各部准时发起突袭……”

    “如果明日侦察营依旧没有发现倭兵的踪迹，则一切按照原定计划出击。”

    “莫灵均，骑兵团直接进攻北海、寿光，彻底切断李师道青州登州、来州的联系。”

    “军属独立营及留守大营的后勤营、工兵营回首闪击高密、安丘，守护骑兵团侧翼和后方，一旦青州方向发生大规模战事，由莫灵均负责整个方向的指挥。”

    “明白！”

    “步兵一团，沿南部海岸线前行经过观阳县旧县之后直扑文登县，然后向文登北、东、南探索三个方向的海湾。”

    说着，郭戎将目光投向了中军大帐中的一个方向上的几名校官芦孝兵，林宇，黄汉铠。

    “芦孝兵！”

    “在！”

    “老芦，其实所有人里面你们的任务是弹性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如果倭兵已经到了胶东，文登县以北的威海湾、文登县以东的荣成湾、石岛湾、文登县以南的靖海湾，是倭兵最有可能登陆，隐藏之所。”

    “这几处位置，如果倭兵没有抵达，设置隐蔽观察哨，如果发现了倭兵，而且倭兵没有出兵迹象监视住他们，同时求援，如果他们准备向外进军，挡住他们！”

    “将军放心，只要芦孝兵还在，绝对不会放一个倭兵离开。”

    “新编一团，胶水方向，拿下来州城及港口。”

    “新编二团，昌阳方向，拿下黄县、登州及港口。”

    “蒙乾！”

    “在！”

    “蒙乾，你负责统一指挥这两个方向的新一团和新二团。”

    “新一团和新二团是宣武、淮西两军精锐组成的队伍，你和你带过去的军官、军校要在实战中让他们尽快的熟悉禁军的战术战法。”

    “同时要配合政委、营、连的教导员、指导员尽可能的进行思想教育。”

    “拿下各自目标之后，在登州、来州各留下一个营负责守卫，剩下的则作为全军的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西部的青州或者东部的文登方向。”

    贞元四年七月十七等待了最后一天之后，郭戎依旧没有等到来自侦察兵们关于几处地点探查的反馈。

    事实上，郭戎也知道在区区四五天的时间内，要让侦察兵们穿行数百里还要拿回准确的情报确实很难，否则他也不会提前布置预备方案。

    时间来到午后，临时大营中的聚将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敲响。

    在隆隆的鼓声中，郭戎在临战之前最后一次召集了这支混编精锐的所有军校，进行最后的部署和动员。

    照例，在中军大帐中挂着一副整个胶东地区地图，在大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由侦察兵和工兵营合作的即墨的标准沙盘。

    依托着胶东地图和即墨附近沙盘，各部的主管依次重复自己所部的任务以及现有的准备和安排。

    听着各位营团长的讲述郭戎还是颇为满意的，随即郭戎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身边的几个人身上。

    这一次从规模已经超出了战斗，而到了战役的级别，地域上也从单一战场变成了跨越了数百里分为数个战场。

    在这个没有电话、网络就连电报都没有的年代想要实现即时指挥明显不现实的，那么几位分战场的指挥官就必不可少了。

    莫灵均、蒙乾、芦孝兵就是郭戎所选定的三个分战场的指挥者。

    莫灵均没什么说的，流落草原的北庭军老卒陆康收养的孤儿，长缨军的骑兵第一人，擅长骑兵作战突袭，擅长破袭战。

    蒙乾，蒙氏出身，原本为长缨军步兵一团团长，因为长缨军收纳淮西、宣武两军精锐临时扩编，郭戎从步兵一团抽调了上千人构建了两个新编团的框架，其中蒙乾调任新编一团团长，同时负责了两个新编团的训练。

    芦孝兵，神策军出身，在长安叛乱之前已经越过了平民出身团校尉的隐形天花板，叛乱过后是首批加入长缨军的教官，现任职位为长缨军步兵一团一营一连连长。

    随着蒙乾被调任，因为郭戎的偏师和负责吸引目标的主力间隔太远，郭戎直接命令芦孝兵直接以连长的身份代行步兵一团指挥权。

    这三位可以算是郭戎现在手中唯有三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当然，郭戎身边的韩湘其实也具备指挥的能力，但是韩湘毕竟没有单独作为军事主管的经验。

    此次，韩湘也会跟随出击，只不过是作为芦孝兵的副手。

    随着各部主官依次将准备的情况讲述完毕，郭戎点了点头，走到了沙盘的旁边。

    “我最后再提醒一下，现在为盛夏时节，这里是东海之滨，日出比之在关中，比之在河洛要早一些，夜色可以掩护你们的时间其实只有不到五个时辰！”

    “只有不到五个时辰的时间，要在整建制在深夜行军八十里，而且这八十里有超过半数为山地、丘陵，除了没有暴雪，这一次突击的难度其实不亚于李愬将军突袭郓州。

    “但是再难也必须一战而下！”

    “即墨和崂山造船基地是我大唐现在最重要造船、航海的研发和试验基地，汇聚我我大唐最优秀的学者、工匠、船工、凝聚了近三年乃至数千年来以来我大唐的所有科学、技术成就，一旦为叛乱的胶东军侵袭，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各部必须克服一切困难，在明日佛晓之前抵达位置，做好进攻准备！”

    “这一次我们没有投石车掩护，八牛弩多半也来不及组装，靠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我要求在冲锋号响起的时候，抵达前线的所有人员，无论兵种，无论军衔，无论职务，只要还能动，就必须拿起兵刃进行攻击。”

    “谣言诡语，扰乱军心者，斩！”

    “闻号不进，畏敌不前者，斩！”

    “凌虐其民，逼淫妇女者，斩！”

    ……

    事实上，如果只有长缨军，郭戎是不必强调军令的，不过这支混编的兵马中有超过六成是来自宣武军和淮西军之中。

    思想教育和习惯的养成不是一天能形成的，这些精锐老卒的战斗素质确实很高，对于长缨军战术的理解也非常快，但是唯有一点，是所有藩镇军甚至所有同时代军队的问题，那就军纪已经有了涣散的迹象。

    有些话可以跟这些级别足够高的军校说，但是对于那些普通的藩镇兵还是算了。

    “诸君，我大唐能否在短时间内噼波斩浪，开拓万里海疆，布国威于四方就在于今日！”

    当黄昏到来的时候，除却需要留守的后勤、工兵所有需要出征的近一万六千人的战兵已经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喂马的喂马，整顿装备的整顿装备。

    当西边一轮红日落下地面的时候，在密州和来州交界处的群山中隐蔽潜伏了整整四天的，一万六千精锐，第次从大营中出击。

    出营之后，这些已经憋了整整四天的小伙子们直接以勐虎出笼之势前行，开始沿着之前由侦察兵和尖兵预留的道路向前一路狂飙。

    郭戎则带着折牧雨以及实际上充当警卫营的独立营，跟随骑兵团之后第二个出营的步兵一团出击。

    事实上，郭戎知道自己的体型并不适合这种短促的突击战，只不过这次参与突袭战的还包括了步兵一团，这就使得郭戎跟随一同出击有了实际的意义。

    步兵一团在整个长缨军乃至整个禁军中都是相当特殊的，是禁军中披甲率最高，重步兵数量最多的一部，在步兵一团中有跟郭戎身材相似身高马大的的陌刀兵以及其他重步兵。

    郭戎需要在实际中评估这种突袭战的的整个过程，以衡量未来重步兵团是否能承担突袭任务。

    然而，离开大营之后不到一个时辰，郭戎对于这个时代的夜袭有了颠覆性的理解，对于李愬雪夜袭郓州的影响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如果说之前郭戎不明白李愬在山东叛军眼中的威胁程度，那么亲自进行了这样一次夜袭的途中，郭戎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在之前做了足够的准备，但是还是低估了李愬对于整个山东叛军的威胁程度。

    长途奔袭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在战场上能够实现长途奔袭并战而胜之的霍去病、李靖包括郭戎的挚友李愬，无一不是真正的名将。

    如果要在长途奔袭后面加上一个晚上的限定，将奔袭变成夜袭，其难度必然要上升不止一个维度。

    如果在夜袭之上再加上山高路险林密，那么难度会直接升高到地狱的级别。

    如果在地狱级别之上再增加一个暴雪的天气，把距离再拉长一倍，那么这场夜袭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一场灾难般的存在。

    这也就是完成在雪夜完成了对弈郓州突袭，拿下了李师道之后，李愬从寂寂无名之辈直接变成了天下名将的原因。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寻常的军队之中，别说夜袭，就连夜间行军都是大忌，军纪稍微差一点的军队甚至于夜间宿营期间都要宵禁，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规模的啸营。

    在疾风暴雪之中，李愬率领三千骑兵，在一个昼夜狂奔两百里，穿透了平卢军设置的数条封锁线，攻陷了平卢军的治所，直接生擒了李师古，实现对于对方首脑的精确突袭。

    如果换一种说法，在那些居心不良的藩镇的眼中，可以实现长距离夜袭的李愬，几乎就等于一枚射程大约一百公里到两百公里的人工智能导航的短程弹道导弹，或者战术核弹。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有主观意愿，条件允许，李愬随时可以带领他的精锐骑兵队自己实现精确突袭和精确斩首。

    在叛军的核心阵容中，成德节度使王承宗，魏博节度使田季安，乃至隐藏在暗处的胶东防御使李师道，理论上都处于李愬的这枚弹道导弹的直接打击范围之内。

    卢龙刘总相对好一些，毕竟幽州距离沧州还是很远的，但是相比较人口密集的成德和魏博，卢龙的辖区虽然地域宽广，但是人口密度就要降低不少。

    随之而来的就是隐藏自己的难度会降低不少，一人双马，带齐装备、给养以昼伏夜出的形式，未必就没有实现长距离突袭的能力。

    站在本就居心不良的河北藩镇的角度思考，这样一支在数百里之外，随时可以对自己发动突袭，实现精确斩首的精锐，恐怕睡觉都睡不安稳。

    郭戎、李愬以及整个长缨军的高层都知道，能够实现这样一个突袭，绝不是靠李愬一个人能够达到的。

    有上千名侦察兵的付出，超过六百骑兵和侦察兵用生命才铸就了李愬几乎不可复制的奇迹。

    这一点郭戎知道，李愬知道，太上皇李诵也知道，只不过河北的藩镇们不知道。

    在他们的眼中，李愬要么就是妖孽一般的人物，要么就是会会妖法的妖人。

    对这些家伙来说，他们确实可以加强戒备，确实可以调集重兵保卫自己的治所，但是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任何人都是会有懈怠的。

    田季安、王承宗乃至刘总确实可以把防御做到极限，但是只要有一个疏忽，一旦被李愬抓住突袭之下，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完全等于零。

    这如何能不让河北的藩镇们惊恐至极，以至于费尽心机也需要把他这部分人提前调走。

    道理是明白了，叛军的目的和出发点也了解了，虽然时间晚了，但是却让郭戎对于李愬生存下来，有了更大的期待。

    李愬麾下的河北军确实比不上禁军的装备和编制，按道理是有死无生的，但是为了调查辽东战局的原因，自己是让于谦带着相当一部分侦察兵的精锐进入了辽东。

    以长缨军侦察兵们的能力，未必就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李愬所部。

    有了足够强大侦察兵的支持，李愬或许真的能够在辽东打开一份特殊的途径，开创一片天地。

    对于鞭长莫及的李愬，郭戎只能期望，但是眼前的路还是要走，刚开始还好，但是随着路途，巨大的提醒还是给郭戎带来的巨大的阻碍。

    别的不说，路途刚过半，已经有了两匹战马快被累趴下了，而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其他重步兵的身上。

    比起其他正常身材的士卒，这些步战的时候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每个一个时辰就必须换马一次，否则战马就会有直接倒毙的风险。

    抽调之后只有四千人的步兵一团，郭戎想尽办法甚至将工兵营留下才勉强为步战一团配备了整整一万两匹战马。

    饶是如此，在行进的途中依旧不断有战马原地倒毙，对此郭戎也是有心无力了，郭戎想要知道的是抵达目的地之后的最终数据，以确定日后十分还要以重步兵作为突袭成员。

    一路狂奔之下，寅时三刻，在连续更换了三次战马之后，步战一团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即墨附近。

    在即墨城外的一座土山附近，步战一团完成了长途奔袭之后的集结和点名。

    四千战兵，有近三千八百人跟上了队伍，但是这不到四个时辰八十里的路程，有超过一千五百匹战马当成倒毙。

    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之后，郭戎在心中将重步兵突袭的大门彻底关闭了。

    好在其他部分的数据还是让郭戎满意的，骑兵团本就是擅长突袭，另外的几部分也都是宣武军和淮西军的老兵经验丰富。

    整个突袭队伍的完好率达到了90%以上，战马的损失也在预计范围之内。

    完成了整队，稍事休息，包括步兵一团在内的各部都从高速狂奔的模式变成了静默行军，开始按照计划对胶东军三座大营展开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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