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酒楼初见
去幽冥楼之前，单黎夜曾回了趟蝶谷，经师父上次一闹，蝶谷损失惨重，归海九狼已经离开了那里，所以她不得不让幽冥楼出动去寻找这人踪迹。 而如今，掌控蝶谷的人，变成了无心，但那些人并没有撤退，依旧盘踞在蝶谷周围，无心接手之后，仍然在试图解苍芜洞的机关。 苍芜洞内的东西，她当下无空关心，只交代师锦怀和缦雪禾别轻举妄动，等她找到傅花隐和断汐风之后，再行谋计。 兜兜转转，单黎夜最后才来了念云城，就近找了个酒楼，踏上二层，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店家端上来茶水，她拾起抿了抿，有点苦。 顿时只觉煮茶的人手艺极差。 坐在酒楼窗前的位置，她轻轻往下一撇，便能见到街上流动的人群，那些杂乱的喧嚷，细细碎碎的传入耳中。 来之前，沈谙把关于倾家堡的事，滴水不漏全部告诉了她，十多年前，倾钧建立倾家堡，成为念云城最大的江湖门派，堡主倾钧武功卓越，风流倜傥，听闻与其夫人恩爱和瑟，两人膝下有一双儿女。 只是，十年前，倾家堡在一夜之间忽的血流成河死尸遍地，居住在倾家堡内的数名弟子乃至家仆婢女，甚至连家禽畜牲都没有放过，进去收尸的人，都觉得惨无人道。 倾钧在念云城是鼎鼎有名的大善仁义之人，许多普通百姓都受到过他的救助，在江湖武林中，倾钧名声也是极好，因此，所有人都猜不透，一向行善积德的倾家堡到底为何会无缘无故遭此不测，惹来这样的灭门之祸，于是，想不通之下，许多人开始把矛头指向了作恶多端的魔教。 逃过这一劫的几名弟子，数次向魔教讨说法，萧天寒对此没什么表态，那堆挑衅他的人，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萧天寒只冷冷的说：“一个该死的人，死了活该。” 至此，哪怕江湖人明知是魔教所为，也无人敢去叫嚣讨个公道，大多数人提起这事，也只能是略有惋惜。 沈谙得知倾钧也是当年参与人之一，便告诉她：“龙云，是倾家堡少主，换句话来说，他是你的仇人之子。” 之前所有的一切疑惑和不解，变得渐渐透明，她甚至想，那位庄主父亲也许是一早便知情的，所以一次次的想要拆散她与龙云之间的情意，生怕两人量成大错。 思及此，单黎夜放下茶杯，有点不明白萧天寒要她去倾家堡做什么，倾钧虽然曾参与暗杀叶书柔一事，但倾钧已死了十年，总不至于让她来鞭尸解恨。 难道，萧天寒想让龙云与她反目成仇么，龙云的仇家是魔教，她的仇家却是龙云的父亲，这位魔教教主玩戏别人的手段，她之前早已深深的领教过，他似乎很想把她变得六亲不认，让所有江湖武林中人痛恨。 想起这样杂乱的仇怨，单黎夜面目微敛，指尖在茶杯前流连，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江湖仇恨，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街上忽然起了吵闹声，单黎夜扭头往下看去，只见一个粗汉硬拉着一个女子手腕，似乎想要把女子带离这里，女子偏偏不肯，两人过度拉扯，惹来不少人旁观。 那女子一身白色孝衣，应该是在为亲人带孝，而那身连帽孝衣也挡住了女子半侧的容颜，教单黎夜看不清。 粗汉恶狠狠的声音响起：“我已经买下了你，你还不想跟我走？” 女子哭诉抽泣，想甩开粗汉的手却如何也甩不开：“你还没有拿钱给我，没有葬了我父亲，我……我不跟你走。” 情急之下，女子挣脱不来，便在粗汉手上用力咬了口，粗汉一阵冷痛，甩开了手，女子受力不稳，便倒在了地上。 粗汉气愤至极，想去扒拉女子。 单黎夜起了身，她虽自诩不是吃斋念佛的好人，但这种欺负普通百姓的事，她有点看不下去，何况那女子一身孝衣，只怕是家中有亡人，难免让她动容，单黎夜正想跳下去管一管，谁知底下有人出手比她快。 人群中窜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刚刚的粗汉已经被少年三五招制服，而少年旁边还有一个身着杏黄衣的少女，杏衣少女指着粗汉连环怒骂，惹得旁人兴意鼓掌。 单黎夜懒得再管，坐下，执起店家端来的酒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外面的吵闹声已经没有了，她再看去时，粗汉连滚带爬离去，少年给了那孝衣女子一些银子。 孝衣女子对少年连声道谢，不知为何，一阵风刮起，头上的孝帽被吹起，遮盖的容颜完全在单黎夜眼底显现，女子抬起了双眸。 跃过少年的肩甲，女子的视线往上，朝单黎夜朗然轻笑，只一眼，便快速收回，女子连忙拉下被风吹起的孝帽，再次朝少年连声道谢，头也不回的走了。 单黎夜略有怔凝，这哪里是刚才柔弱可欺的眼神，分明是在故意挑衅她！ 这个孝衣女子…… 那少年征在原地，瞧着孝衣女子离去的背影，耸了耸肩，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女子跑这么快做什么，他像是坏人吗？ 忽的觉察有目光投在自己背上，少年悠然的转身，顺着方才孝衣女子的视线，抬起了颈项，他第一眼，看见了窗边的女子，她那双灵动的眼眸与他正巧相视。 少年有些惊愕。 不免朝人打量，这姑娘身着雪衣，背上有剑，墨发随意的挽起，两根簪子轻易固定住，最过眼的，是她额上点缀的透明色宝石，颇有江湖之气。 若是这姑娘只看他一眼，倒没什么，可这雪衣女子却似是怔住了，目光在他身上始终不离。 被一个女子这样盯看，少年脸上讶异退去，忽又变得发烫，难道是自己刚刚见义勇为的行为太夺目，让这位雪衣姑娘起了什么心思？ 可他看去，雪衣女子的眸光中，并未有半点轻浮，反而像是一种见到故人的打量，不明白为何，她瞳孔里，似乎有些震惊？ 见她仍定在自己身上，少年青涩的面庞上有些不自在，闪了闪目光，友好的朝她点头示意，算是打个招呼吧。 尽管，他并不认识这位雪衣姑娘。 他也没有见过她。 杏衣少女上下一看，见两人眉来眼去，不禁咬牙切齿，字字加重音，冷冷叫道：“杨孟祁，你看够了没有，我饿了，我现在要吃饭！” 说完，杏衣少女瞪了上头的单黎夜一眼，心火不打一处来，不理会少年如何脸色，杏衣少女劲自走进了这家酒楼。 “笙儿……”少年唤了声称呼，有些无奈，只好跟着，一道进入。 在手中的酒杯，微有摇晃，单黎夜也觉得方才的自己的确有些失态，在那个少年转身的那刻，她有半瞬的心跳止住，有种抑制的冲动，久久的，她竟收不回目光。 这少年长的是挺好看，难免让人目光不自觉的流连。 杯中之酒，入口。 再斟，再饮。 两杯酒下肚，单黎夜极其惬意的拿起来杯子，玩转于掌间，她的耳力随着上楼的脚步声而止。 杏衣少女故意在她邻桌停住，大气一摆，坐了下来，杏衣少女的位置，刚好恰能直视她，尽管单黎夜没有去看，但能真切的感受到杏衣少女天雷地火的目光，似是想要把她啃碎了吃。 少年已经追了上来，单黎夜不做理会，别了下侧脸，清幽平静的双眸抬起，转而望向了窗外。 上楼之后，少年见到窗边的雪衣女子，却是顿了顿，少年被被她一身不凡的气息锁住，可是看上去，这雪衣女子明明平淡无奇，真是奇怪。 少年忐忑的坐下，他所在的位置与她不远，仅仅邻桌之隔，禁不住心底那股异样的念想，少年稍稍扭头，便能将她看尽眼底。 雪衣女子侧脸向着窗外，他看不出她是何样的表情，但知她凝如白脂的侧容无可挑剔，而她远眺的目光里，有些迷意郁郁，窗外的远方，似乎有什么值得等待，她竟那样看得出神。 难道，她是在等人吗？ 等的人还未到？ 所以，她低眸蹙眉。。 少年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