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色玉佩 第39章 小木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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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绝武阁内。 北尘一大早起了床,把自己的衣物放入包裹,当然还有那些小型机关玩物。 很快,他就收拾好了包袱,兴奋地冲出了房门。 他背着包袱跑进游廊,抬头看去,庭院里人来人往,一改往日的冷清。 最近这段时日,正值学期结束,不少学徒的家人都来接他们回家。 此时,北尘跳上廊道旁的栏杆,望着熙攘的人群,想要找到相令之所描述的那个人。 “高大健壮,身穿铠甲...嗯...在哪儿呢?” 北尘眺望着,眼里见到来接孩子的大人各式各样,有的穿金戴银,有的衣着朴素,就是没有身穿铠甲的。 突然,相令之出现在北尘身后,用力敲了下他的脑袋。 “啊!好疼啊!”北尘回头大叫。 “啧,别踩脏栏杆。”相令之的脸色露出了一丝不爽。 “知道啦,嘻嘻!” 北尘赶紧跳下栏杆,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相令之眉头微皱,有点生气地训斥道。 “你早餐不吃,搁这瞎跑什么?!” 说罢,相令之就把手里的粥碗递到北尘的面前。 “嘿嘿,多谢相叔。我就是想快点见到他呀。”北尘笑着接过粥碗,边吃边问:“相叔,我爹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呐?” “他啊...”相令之回忆着,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微笑,“等你见到他,自然就会知道了。” “哎哟!相叔!您别卖关子嘛!” “好好在这等着吧,别再乱跑了。” 相令之大声地督促道,迈出脚步准备离开。 “相叔!您先等等!”北尘急忙叫住相令之,把残缺的小木马递给了他,“帮我修好嘛~” 随即,相令之接过小木马,在手中捣鼓了一会,但还是没法装好。 “呃,我不会弄,这还是让你爹来给你修吧。” 相令之把小木马还给了北尘,转身离开庭院。 无奈,北尘只得趴在栏杆上,看着大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带走自己的孩子。 他此刻的眼里满是羡慕,极其希望父亲能够立即在出现自己的面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傍晚。 黄昏下,随着最后一对夫妇带着孩子离开这,庭院里已然空无一人,又回到了往日的那般寂静无声。 “.......” 北尘依旧待在游廊的栏杆旁,苦愁着脸,痴痴地望着庭院的门口。 此刻,强烈的落差感涌上他的心头,泪水情不自禁地溢出眼角。 忽然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北尘转身一看,只见相展弦拿起包子笑着说。 “北尘,你没吃晚饭,快点吃了这两包子吧。” “我...不怎么想吃....”北尘无精打采地回道。 “哎呐!你拿着吧!不然爹肯定又得骂我了的!” 相展弦大声说着,硬是将包子塞进北尘的手里。 北尘接过两个包子,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羡慕相展弦还能被父亲责骂,而自己从记事以来就未见过父母,更不曾体会过父子间的情感。 “怎么发呆了?快点吃呀!”相展弦连声催促道。 “嗯...哦。” 北尘轻点头回应,黯然无神地啃了两口包子。 相展弦拿出了纸和笔,微笑着对北尘说。 “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你...要做啥?”北尘疑惑地问。 “嘻嘻!画画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随即,相展弦在地面铺上纸张,自顾自地画了起来。 北尘两眼睁大,蹲下身子,十分好奇地看向画纸。 只见那墨笔在相展弦手中矫若游龙,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一只动物。 “你这...画的是猫咪嘛?”北尘疑惑地问。 “嘻嘻~”相展弦轻声嬉笑,又在画纸上勾勒了几笔,“你再看,觉得像什么?” 北尘偏侧着脸,望着一条条惟妙惟肖的花纹,他扬起嘴角,欣喜地说。 “老虎!是老虎!” “嘻哈哈!对!就是一只大大的老虎!” 相展弦欣赏着自己的画作,自豪地笑了起来。 北尘看着画上这只栩栩如生的老虎,顿时来了兴趣,便开口询问。 “小弦,你画的好厉害呀!是相叔教你的吗?” “才不是!我自学的!”相展弦撇着小嘴,忿忿不平地回道:“他才不愿让我画画呢!老是要我死命练武...” 北尘满脸疑惑,摸了摸头,憨笑着说。 “练武,其实不也挺好玩的嘛。” “哼!比起练武,我更喜欢画画!” 相展弦轻哼了一声,随即提起笔继续在纸上画着。 “噢,原来是这样呀。”北尘豁然大悟。 此时,相展弦一边用笔画着,一边对北尘叮嘱道。 “北尘,我刚那话可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不然会出大事!” “嗯嗯,一定替你保密!” 北尘听后,赶忙连连点头。 相展弦开心地笑着,向北尘递出了手中的笔。 “来,你也画几下。” “哈哈!好呀!” 北尘接过墨笔,也立即涂画了起来。 欢声笑语间,两人一同在纸上作着画。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降临,夜幕笼罩着整片绝武山。 书房内,相令之处理完今日的事务,抬头望向窗外,才意识到现在已是深夜。 “差点把北尘忘了,不知他到了没。” 说着,相令之赶紧站起身,推开房门快步走向庭院。 相令之刚走进游廊,一张画纸就迎面飞来,盖在他脸上。 “啧!”他猛地拽开纸张,咬牙切齿挤出三字“相,展,弦!” 相令之额露青筋,准备开骂,就听地面上传来阵阵呼噜声。 只见相展弦侧躺在地上,正呼呼大睡,周围全是散落的纸张。 而此时,北尘独自坐在台阶上,呆呆地望着庭院门口。 相令之见状,一时间感到了些许愧疚,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他抿起嘴,走到北尘的身旁,轻声地说。 “北尘,他今天是不会来了,先回去睡吧。” 北尘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快回去。”相令之再次开口。 “我不...”北尘小声回应,言语间还伴着哭腔。 此刻,北尘的脸颊滑落泪水,滴在手上的小木马上。 相令之叹了一口气,知道已经劝不动,只好脱下外衣披在北尘身上。 两人静静地沉默着,不再有一句话语。 随后,相令之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画纸,抱起相展弦走回了房间。 翌日清晨,几只鸟儿在庭院的树上不停地叽叽喳喳着。 台阶上,北尘又一次被惊醒,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整个晚上,北尘总是如此反复,几乎一夜未眠。 即使他的身心疲惫不堪,但还是硬撑起沉重的眼皮,苦苦地望着大门。 转角处,相令之靠在墙边,在安顿好相展弦后,也陪着北尘等了一整晚。 “毅力这么好呀,看来平常没白练。”相令之浅笑着,低声赞道。 就在这时,阵阵“咣咣”的声响从庭院门外传来。 相令之会心一笑,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是甲胄的声音。 而北尘瞬间困意全无,立即站起身盯着门口。 下一刻,门下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跨过门槛,缓步走来。 只见他身穿一袭金色镶边的黑色大铠,器宇不凡,神态不怒自威。 此刻,他那俊朗的脸庞染有些许鲜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之气。 北尘的脸色开始恐惧,被那强烈的压迫感吓得躲在栏杆后,只敢偷偷探出半颗脑袋瞄着他。 相令之赶忙走向前,朝着萧痕大声骂道。 “萧痕,你有毛病啊?!瞧瞧你现在这蠢样!想吓死个人?” 萧痕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这才意识到不妥。 “抱歉了,令之。” “啧,那边有水。”相令之不爽地指向水井。 “哦哦。”萧痕呆愣楞点了两下头。 一会儿后,井口旁。 萧痕正埋头擦拭着脸上的污血,相令之见状,开口询问。 “怎么晚到了这么久?” “战场上形势多变,所以就耽误了,我刚收兵回来。”萧痕立即回道。 相令之看着他那张完好无损的脸,随即又问。 “你也没受伤啊,脸上是谁的血?” “是拓跋略的,我砍了他的右臂。”萧痕依旧低头擦着脸。 “噢,那个统一八大匈奴部落的新可汗。”相令之顿时来了兴致,轻言笑道:“他死在你手上了?” “没有,让他逃了。”萧痕摇着头,继续说道:“我们打退他的军队,战后还签订了停战协议。” 相令之双手环抱于胸,板起了脸,语气有些冰冷地问。 “这样,皇都里的那位能够安心了吧,终于可以让你放长假了?” “嗯,应该是的。” 看着萧痕点头答应,相令之此刻朝栏杆处轻挥衣袖,招手示意北尘过来。 北尘咽了下唾沫,颤巍巍地走来,神色间还是有点害怕。 相令之拉起北尘的小手,嘴角扬起微笑,轻声地说。 “喏,按照约定,我就将北尘交给你咯。” 萧痕低头看向北尘,心中不禁感叹光阴似箭,上次将他交给相令之时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此刻,萧痕半蹲而下,望着北尘,眼中尽是温柔。 “北尘,你好呀。” “你...你好...”北尘小声呢喃,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小木马。 “我们一起回家吧。” 萧痕柔和地微笑着,向北尘缓缓伸出了手。 北尘缩了下身子,显得有些犹豫,他拽着相令之的衣角,弱弱地问。 “你...是我的爹爹么?” “.......” 顿时,萧痕哽咽语塞,没有回话,两人的气氛陷入沉默。 相令之的脸色变得非常难堪,正用眼神暗示着萧痕,让他不要讲真话。 萧痕苦皱着眉,静静地思量了许久,还是开口对北尘说。 “抱歉,北尘。我并不是你爹爹,我不想欺骗你。” “呜呜呜哇哇啊啊啊!”北尘立刻哭得稀里哗啦,叫声响彻了整座庭院。 “北尘,你听我说完。”萧痕握着北尘的双肩,眼神百般诚恳地说:“真的对不起,我让你这么多年等待落了一场空。但只要你愿意接受我,那你就是我萧痕的孩子。” “呜呜呜啊!” 北尘没有回话,低着头不断哭泣,泪水几乎浸湿了手中的残缺小木马。 萧痕抿起唇,望着北尘的眼神很是心疼,他缓缓开口问。 “你的小马,可以让我看一下么?” “呜...呜呜...” 北尘低声抽噎着,将小木马放在萧痕的手里。 萧痕神情专注,不出片刻,小木马就已修好,在他的掌上缓缓行走。 见到小木马又能再次走动,北尘含着泪水,逐渐展露笑容。 “嘿...”北尘拿回了小马,紧捧在手心里。 “开心了吧,还不快谢谢人家。”相令之浅笑地说。 “谢,谢谢。” 北尘抹了抹泪,向萧痕连连道谢。 “别单谢这一样啊,连你名字都人家取的呢。”相令之继续讲着。 “令之,别再说了,让他自己决定吧。”萧痕温和地回道。 此刻,北尘看着萧痕真诚的双眼,他感受了到从未有过的温暖,那正是自己渴望的亲情。 他慢慢伸出双手,轻抱住了萧痕,低声地说。 “我想跟你走。” “好,北尘,我们回家。” 萧痕温柔地点了点头,将萧北尘抱起,与相令之作了最后道别。 相令之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尽管十分不舍,但还是关上了庭院的大门。 /130/130091/3069346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