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张所长和我的促膝长谈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九月中旬，我天天掰着指头在算我的投劳时间。当然我也知道按照惯例国庆节前肯定要处决一批死刑犯的，只有等处决过这批人后才会安排已决犯送监狱的事宜。这几天号子里的空气也有点紧张和哀伤。因为刘天亮就是已决的死刑犯，只是在等高院的裁定和最高院的审核。

    我的上诉期过了以后，就能跟家人见面了，张所张专门安排了我的接见事情，哪天老妈、孟媛都来了，让我想不到的是杜斌竟然也来了。他一脸愧疚的看着我一个劲的给我道歉，眼泪也在流，直说是他家给我惹的祸，还说穆丹在家里已经闹了好多次了，非要跟他小舅子离婚，他老婆也是经常的骂她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这番话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劝说没事，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没必要折腾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还让他转告穆丹别因为这事再把家给搞散了，毕竟徐亮对她还是不错的，也是因为嫉妒才会这样闹得，毕竟我跟穆丹之间不干不净的说不得什么。这事要是放我身上也会恨不得搞死对方的。

    孟媛告诉我，自从我出事以后，杜斌隔三差五就给家里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并且还经常往家里跑，送点这个送点那个的，很是用心。这次知道要来见我，说什么都要跟着来。

    我是在张所长的办公室跟他们见面的，这就比普通在接见室会见的那些犯人要宽松得多，时间也宽裕得多，从一大早一直说到将近中午才结束会见。我给老妈和孟媛交代了下一步我可能得动向，并且让他们通知一下赵东升，我现在倒是想见见这家伙，毕竟我以后还要用他的。孟媛拿着本子和笔认认真真的记录了我交代的事情，并说出去以后马上办。

    会见完了以后，我回到号子里，没一会劳动号就把他们送的钱物给我送到了号子，东西无非就是一些真空包装的吃食，但是拿来的存票吓了我一跳，竟然是三万块钱。我明白这是杜斌给的，他就是要用这钱把我们之间的恩怨给抹去。毕竟他好多事情还在我这里抓着呢。我苦笑的摇了摇头，现在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交流了。

    下午快要下班的时间张所长溜溜达达的来到了我们号子，让劳动号拿钥匙打开了号门让我跟他去办公室。我不知道啥事情，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一边走的时候我心中暗想，这老小子是不是又动啥心思了？这次为了啥？

    来到办公室后，张所长关上了门后一脸堆笑的说道：“冯文，那个杜斌是做什么的？看今天的情形他跟你关系真的很好啊！还有你走后他还对我说能不能安排一下会见，他还有个朋友叫什么皇甫璎珞的也想见见你。这个皇甫我可是听说过，是咱们市有名的it大亨啊。”

    我苦笑道：“这都是以前生意场上的朋友，当时合作的很愉快，人家看在之前的面子上给我点面子罢了。”

    “你小子不跟我说实话，我跟那个赵公子联系过了，人家对你可真的推崇备至的，我的事情人家不打嗝的就跟应允了，还说过了国庆节我给我安排。没想到你在外边的关系有这么硬。”张所长说话时的笑容更是灿烂。“对了，这个杜斌下午的时候给我送了几条烟，真的太客气了，我也不跟你见外，我留一条自己抽，剩余的你拿走吧！”

    我笑着说道：“张所你看你说的，人家给你送的烟我拿走算是怎么回事？你就自己留着吧。”

    张所长也没再说烟的事情而是问道：“小冯，我光听老崔说过你跟黄家关系匪浅，虽然现在黄家慢慢没落了，但也不是我们这种升斗小民可以比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我就不明白为啥你有这么深厚的背景，还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我想了一下回到：“张所，其实我跟黄品中怎么认识的你也很清楚，如果不是那时候在你的号子里，我也不能认识黄品中，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再说了我跟黄品中他们家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密切，我只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员工，平时工作办事比较合他的胃口，所以多少看重了点我罢了，没有什么深厚背景的。要真的像你想的那样背景深厚，就我这点小事情还能判我三年半？”

    张所长笑道：“小冯啊小冯，在我这里你还藏着掖着的？好好，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了，那种层次的事情我知道了也没用，对我也不是啥好事情。今天叫你来其实没啥别的事情，就是你也快走了，跟你聊聊天，等以后你出去飞黄腾达了，别忘了还有你这一个在看守所没啥出息的张老哥就行了！”

    我哈哈的笑了起来：“张所，看你说的，我如果没把你当成朋友，我会介绍赵东升给你认识，让他帮忙介绍工程给你？你担心的有点没道理了。我两次出事都是在你手下，你对我的照顾和恩情那可不是一两句话，几条烟就能说过去的，我冯文是个啥样的人，会不会忘恩负义你也能从我交的朋友中看得出来。有些话，有些事不用你说我就明白的，放心啊好了，如果我真的有翻身那天，张哥您这边我一定忘不掉的。”话说着说着就从张所变成了张哥，张所长听了我的话也是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张所长拿出来一盒中华烟拆开后给我递了一支：“老弟也不瞒你说吧，我这辈子做到看守所所长也就到头了，我年龄也快到杠杠了，到时候退下来在混个正处级调研员这辈子也算是到头了。但是老哥家里不安生啊。有很多事情别人我也不愿意讲的，我家里两个儿子都不太正干，老大跟你年纪差不多，天天吊儿郎当的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老二呢中专毕业后一直在打零工，两个人现在也都到了快要结婚的时间了，但是天天还在啃老，家里你嫂子也是天天的发愁。你想想两个儿子要结婚，房子，彩礼哪个能少？没个几十万拿什么让人家女孩子进门？”

    说到这里，我明显感到张所长的眼里的笑容变成了愁容，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后看了看我说道：“老弟，别坐小板凳了，坐沙发上！”

    我犹豫的说到：“没事，小板凳也挺好，坐沙发上让人家看到了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这个看守所还是我说了算的，难道我连让人坐沙发的权利都没有了？只管坐，我看谁敢说三道四的！”张所长说这话的时候领导的那种霸气又显露了出来。

    我也没有矫情，把小板凳放回到墙边，一屁股就踏踏实实的做到了沙发上。以前真的没觉得沙发多舒服，现在一坐，感觉确实得劲的很啊。看我坐到了沙发上后，张所长又起身拿起茶杯放上茶叶给我倒了杯茶，让到了我面前的茶几上后说道：“本来我在家天天都在为这事犯愁，虽然当这个所长也有得额外的收入，但是那都是小打小闹的，也就多挣个每个月的烟钱茶钱和下馆子的钱，几十万那是想都不敢想。这次多亏了老弟给我找的赚钱的门道，我打算让两个孩子去跟着赵公子接点零碎小活把自己成家立业的钱挣出来，你觉得有问题吗？”

    我吸了口烟，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赵东升那人是典型的官二代的性格脾气，自己也没啥能耐，全靠着他们公司有几个比较职业的管理人员，并且他有着翟书记这样的大靠山才会混得风生水起的。你两个孩子具体啥样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要给张哥你几点忠告，也算是我跟赵东升打交道总结出来的经验吧。”

    张所长听我开始传经授道了，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竟然还拿出来一个本子准备记录。我看着这幅作态心中不觉好笑，体制内的人确实有点意思。我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不贪心，不要求，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要饭的别嫌饭馊！更不能有一丁点牢骚，你要让你的两个少爷明白，他们挣的钱是人家赏的，不能有一点不满的心思。赵东升那人心眼比较小，听不得这些东西的。”

    听我这样说，张所连连点头：“我今天回去就给他们哥俩说，并且要强调这个事情。”

    “刚开始我相信你的两个公子一定不会的，就怕时间长了他们看到人家都在吃肉，自己只能喝点汤的时候可能就要有牢骚了，这是万万不可的。其次呢，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做事情，不能偷奸耍滑，更不能糊弄，工程这个事情如果你敢糊弄了，就是把自己的后边的路给断了，到时候赵东升不用你们了你只能自己吃哑巴亏的。”我担心的就是胡求来，所以直截了当的把这个话说了出来，也不管中听不中听。

    张所依旧是点头：“质量求生存，没有质量就没有生存的空间，这点我会跟他们强调的。”

    我继续说道：“不要斤斤计较得失，可能这一块看着亏欠了，但是赵东升那人虽然没啥本事，但是眼睛亮的很，你为了他吃的亏他都会记得的，以后肯定会弥补，不要因为一点眼前的得失失去了大靠山的信任。”

    我想了想最后说道：“还有一定要交代你的两个少爷，千万不能跟赵东升走得太近了，学会圆滑，保持一定的距离，他那种公子哥不是你两个少爷能够比的，认清自己的定位，该尊重尊重，但是不能真当成哥们。好了，张所我现在能够想到的，嘱咐到的也就这么多，以后还是要看你们自己怎么做了。真有些不太好处理的小事情，能忍一下让一下就别去计较，给足赵东升面子。”

    张所长一边记着一边说道：“金玉良言，金玉良言啊，我一定回去了好好地教教这两个小子，以后也会经常盯着他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要是因为他们的原因给搞砸了，那就太没出息了！”

    我跟张所的这场谈话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我们之间聊了很多，临走的时候张所拿出一个大黑塑料袋，里边应该是五条烟硬给了我，他说这都是杜斌送的，他留一条，其他的给我，要我放好，还给我说就算现在不用，去了监狱也有用处的。我也不再推辞，接过了塑料袋子跟着劳动号回到了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