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演天神术窥三时，多宝秘法惊袁师

    袁公惯常埋汰多宝后，顺口也给陶潜解释道：

    “灵髓晶山是域外声名不小的宝物，乃是由最精粹的源海神炁固化而成，要凝成一座，需漫长岁月。”

    “此物有诸多妙处，炼宝、炼法或是旁的，总之是一等一的好宝贝。”

    “若能点化为生灵那更是妙极，有她陪侍在侧，纵是【道化境】修士也能得一些裨益。”

    “小子，你赚大发了。”

    听完袁师传音，陶潜也晓得眼前这位温柔妇人的稀罕。

    不过他倒没有将其视为一种宝物，既是钟豆豆还有所有晶妖少女的祖娘娘，陶潜直接便觉这位“灵髓娘娘”是一位生灵，且还是他的长辈。

    连忙施礼，同时清朗一笑，回道：

    “娘娘莫要太客气，豆豆她们如何喊，陶潜便也如何喊。”

    “此来星窍，的确是为了取师尊遗物。”

    “他老人家尸解前，言说将【演天术】和【万宝诀】留在此间，左右我这几日也无事，便先来瞧一瞧。”

    ……

    灵髓娘娘毕竟有着那般非凡的法体，还跟随多宝真君修行。

    虽不便远行，甚至轻易离不得这星膜秘境，但其道行法力非同一般。

    见得陶潜动作神色，听得他这真诚言语，顷刻也感知到了此子的真诚。

    这温柔妇人忽而仔细打量了一番陶潜，旋即一笑，叹道：

    “怪不得老爷常言，小老爷乃是一异数尔。”

    “妾身成道前虽是晶山死物，却也有些灵性，能感知到大渊各处投向妾身的目光皆是贪婪占有，纵是成道后，有了魂魄真灵，甚至能化出形魂来，也无有人平等相待妾身，只认定我为一稀罕宝贝。”

    “将妾身视作平等生灵，还当妾身是长辈，小老爷，倒真是第一个。”

    “哪怕是老爷，也常常当着妾身的面叹息我与他的【万宝崖】相性不合，否则也可融入他的万宝道体。”

    灵髓娘娘这番话吐出，陶潜不知道该如何接。

    倒是凭借那最后一句，能隐约猜出自家师尊多宝真君面临的道化大劫是什么了。

    只怕，就是对宝物的执念？

    陶潜思量时，就见得灵髓娘娘伸来一只晶莹剔透的晶石手掌，径直牵了陶潜，往秘境最深处而去。

    在沿途一堆晶妖娃娃的喊叫中，娘娘一边引路，一边继续道：

    “老爷所留二法颇为凶险，是以皆存于星窍之内。”

    “妾身率晶妖一族镇在这秘径通道，以防生出什么意外来。”

    “待会小老爷入得星窍，若收服不了那二法，莫要强求，放生就是。”

    “不过既是老爷遗命，想来不会有甚凶险。”

    这几句入耳，陶潜面上立刻浮现出好奇之色来。

    他还以为师尊留下的两种法门，就在灵髓娘娘处，直接取来就是。

    哪里料到？

    原来，是在星窍深处。

    这就算了，听娘娘所言，法门还能放生？莫不是成精了？

    疑惑这般多，来不及向袁师请教，不多时已随着灵髓娘娘通过了一条极长的晶石洞窟秘径。

    前方，渐有异景神光显现。

    恍惚一刹，当他站在秘径尽头时，眼前豁然开朗不说，一幕他永生难忘之景，猝不及防映入眸中。

    宇宙星河？

    大渊源海？

    仿佛是整片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星空都尽数扯下来，糅成一个小世界，而后塞入一个巨大洞窍内，如今就在陶潜面前，仅有一层禁法辉芒隔着，简直触手可及。

    无比惊人的是，这些星光实际上是实物，似光非光，似雾非雾，似水非水……只无穷磅礴，充斥着这一方小世界。

    “这便是星窍？”

    “传言中，对于极乐境修士无比重要的地界，也是所有大派大宗真正的底蕴依仗？”

    陶潜心底刚生疑惑，袁师适时传来一大堆心念传音。

    “所谓星窍，亦可称之为源田、源湖、源泉。”

    “有些是人为以大神通强行开辟而来，有些则是天然形成。”

    “共同点便是这小空间、小世界皆与大渊源海相连，可将最精粹，无有污秽的源炁引来，妙用极多。”

    “比如？”

    陶潜下意识问了一句。

    袁师本是不恼的，但很快想起什么，不由得用一种艳羡语气道：

    “你小子机缘颇多，福运逆天，道行境界暴涨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一些‘代价’、‘痛苦’竟都追不上你。”

    “洞玄境懒得多说，只说那极乐境，踏足后仍需跨越【净身】、【洗魂】、【采寿】三阶才可圆满。”

    “每一小阶都极为痛苦，但实则都是在消弭自身负担，好应对道化劫数。”

    “越接近自身大道，便越凶险。”

    “尤其是那【采寿】一关，乃是向道借取寿数，岂能无有代价？”

    “极乐境修士到后期，不论修的何种法脉，何种大册本命经，每过一段时日都要经历被称之为‘道魇’的噩梦灾劫，在梦中感悟自身大道与凶险，轻则耗损道行掉落境界，重则迷失其中异化殒命……。”

    “纵是拥有大毅力之人，也无法一直抵御道魇，但若能寻着一处星窍躲避其中，便可减弱道魇威能。”

    “这也是为何？极乐境修士鲜少有散修存在的原因，星窍这等地界，多数存在于各大宗门，少数则在一些洞天秘境，荒野异处，很是难寻，纵是寻着了也要提防内里其他的凶险。”

    “似你眼前这一口星窍，这般大，又无任何人为迹象，应是天然形成而后被你灵宝宗占了。”

    “啧啧，不愧是云华仙姑的手笔，这等级别的星窍，哪怕是在其他道门十二派内，至少也得是宗主候选人才能分到一口。”

    “听闻在你小子刚入门时，就送你了？”

    “桃花道子，哼。”

    说到最后，袁师也是满口的嫌弃。

    陶潜则还在消化那有关极乐境三阶的知识，尤其是采寿、道魇相关。

    “袁师所说，极乐境修士寿元虽远超凡人但仍有限，随着法力增长会愈加接近自身大道，在道魇中更要经历诸多大恐怖、大劫数，之后会愈加渴求破除劫数，踏足真正的道化境。”

    “我因强行消弭人道大劫之功，直接越过‘采寿’一关，那我是否还要经历道魇？”

    疑惑生出，陶潜即刻查询先前破境时脑海中迸发的大量志述。

    那时，数量实在繁多，他也无法每一道都查看。

    现下动念，结果立时显出：【因人道气运万民祈愿，及灵宝妙体……可豁免净身、洗魂、采寿之痛，不可豁免“道魇”之劫，但可豁免异化代价。】

    “所以，我之后仍要经历道魇，只是和其他极乐境修士不同，我不会因为道魇而异化。”

    陶潜思量到此，正要感叹自己的确福运非凡时。

    忽然，身侧灵髓娘娘再次开口道：

    “小老爷，那二法想是感知到你的气息，正从星窍深处赶来。”

    “已是来了，小老爷可要现下出手收服？”

    听得这声音，陶潜立刻抬头看去。

    下一刻，果然见得星窍内，那色彩斑斓的源海神炁骤然翻涌起来。

    旋即，两道巨大身影从最深处浮上来。

    陶潜原以为自己见过世面颇多，不会再有什么惊讶神色，现在才知晓又错了。

    这二物的形状模样，还有气机，让他不得不惊。

    一物，分明是个活的，乃是一巨大如城池般的诡虫。

    它通体苍白，满是褶皱的皮囊表层，嵌着至少上亿数的眼睛，每一只眼睛内都无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欲望。

    窥视之欲！

    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它都要知晓。

    不论何方何界，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一切的一切，都在它亿万眼眸注视下。

    它无有“口器”，或者说遍布其躯的那些好似毛囊般的口子都是口器，正一刻不停歇的往外喷涌苍白细丝，万道、百万道、亿万道……初始可见，可很快变得透明瞧不见，不知蠕动去了何方？

    直至下一刹，灵髓娘娘忽而出手施法，化出一面晶墙来。

    那墙，赫然挡住了数之不尽的苍白细丝。

    它们似都活了，吱吱乱叫，很是不满无法触及陶潜身躯。

    那尖锐的嘶鸣与将要被洞穿、窥视的恐惧，让陶潜顿觉毛骨悚然。

    “小老爷，此虫唤作【天演虫】。”

    “乃是修炼演天术的必要物，本已有许多成虫，老爷尸解后令所有成虫自尽，融入天道。”

    “这只是幼虫，老爷特意捉来，将演天术相关秘窍烙印其中，只待小老爷收服修炼。”

    “窥视小老爷之举，乃是此虫天性。”

    灵髓娘娘说完，不止是陶潜顿觉涨了见识。

    怀中袁公，也紧跟着感叹道：“好个凶物，怪道偌大灵宝宗，唯有多宝这厮能修成此术。”

    叹完后，又紧跟着埋汰道：“哼，窥视修行界便罢，连过去未来也窥，受得住代价么？怪不得攒了那么多宝贝，修了那般高的道行，还是要乖乖尸解，只怕你下一世也还不完。”

    陶潜身怀秘密颇多，最忌讳被窥视。

    偏生在入道之初，他自己也养成一个“窥视旁人”秘辛的怪癖。

    是以此时，他瞧着面前在星窍内用亿万眼眸盯着他的苍白巨虫，目光颇为复杂。

    直至下一刻，他差点被另外一物给闪瞎了去。

    源炁翻滚，金光刺目。

    星窍、通道，所有角落都被耀目金光所充斥。

    待停歇时，那物现身，不管是陶潜还是袁公，甚至是灵髓娘娘，都沉默了一息。

    那物，赫然是一手指！

    确切的说，是一根巨型金手指。

    其上除却本源金光外，还覆满了玄妙道印和灵宝神文。

    让人无言的是，这巨大金手指似也是活的，正对着陶潜做出勾动之举。

    瞧来，似是在挑衅？

    “小老爷，此物为多宝指。”

    “乃老爷用自身万宝上刮下来的碎屑，烙印自身手指道纹铸成，取‘点石成金万物皆宝’之意。”

    “老爷已将修行秘窍以及界内界外诸多秘宝的下落，都烙印其中，小老爷收服后，自有大收获。”

    灵髓娘娘说完这些，似想起什么。

    面色犹豫了一下，仍旧轻咳了几下，而后道：

    “老爷遗言：若小老爷收服不了这二物，那便说明小老爷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与多宝一脉无缘。”

    “小老爷该当留在蓬莱海，不可再轻易出门浪荡，该与那狸奴多生孩儿，好生培养，将多宝一脉发扬光大。”

    “只待时机一至，乖乖将老爷转世身迎回，这才算得上功德圆满。”

    这三句落下。

    陶潜也好，袁公也罢，纷纷都暗自点头。

    撇撇嘴，不客气吐槽道：

    “确是我那师尊会做出来的事，都不必说什么，先将自己一世两大癖好，泄了个干干净净。”

    “算计旁人，搜罗宝物。”

    “不过也是凑巧……这二癖，我也是有些的。”

    陶潜这话音一转，也立刻噎住了灵髓娘娘和袁公。

    不待袁师吐槽“师徒一丘之貉”，陶潜已是毫不客气踏出一步，径跨过那禁法，闯入星窍之内。

    方士诸帝他都坑杀了，还忌讳这两样自家师尊留下的不正经宝物法门？

    带着此念，陶潜毅然入窍。

    按说不管是“天演虫”还是“多宝指”，都是被捕捉的对象，眼下该逃逸才是。

    可事实却是相反的，这诡异二物见得陶潜闯入，俱都变得无比兴奋。

    非但没逃，反而疯狂迎上来，甚至于还在半途发生争斗争抢。

    虽还未触及，但莫名的，陶潜读懂了那巨虫与手指表达出的意思。

    天演虫：“此人族，身上秘密极多极多，欲一探究竟。”

    多宝指：“此人族，身上宝物众多，都该是我的。”

    陶潜：“……”

    就在陶大真人闯入星窍，躯体骤被无穷精粹源炁包裹，一时生出不适，好似溺水之人本能挣扎时。

    那二物的争抢，也有了出乎意料的结果。

    那天演虫虽是幼虫，但体型外相比多宝指要大得多。

    但比，却不是这般比法。

    二物为多宝真君所遗，分别代表着真君一生唯二的癖好，它们的强弱，自然也意味着这两种癖好哪一种更优先？

    答案，瞬息揭晓。

    几人只见得那多宝指微微一屈，而后在“嘭”的一声巨响中，竟是将巨大天演虫弹飞了出去。

    且借着那反推之力，多宝指顷刻出现在陶潜面前。

    下一刻，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

    伴随着多宝指周身亮起金色神光，陶潜身上大量宝物竟背叛他这个主人，完全无视他的心念呼唤与控制，一件一件的主动飞出，往多宝指粘去……。

    陶潜见得这画面，只觉惊讶惊喜。

    而袁公则是无比激动，仿佛多年悬案都得了破解般，飘荡出猩红烟雾，化出魂躯，指着那画面，大声呼喊道：

    “就是这招！就是这景象！”

    “当年在秘魔宗，多宝这厮，就是以此术，勾引我秘魔宗诸宝去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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