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去路

    姬嘉树伸手摸着自己腰边春雷剑。

    不知不觉，他离家也有一段时间了。

    之前在长城内的时候，还有姬家的下人会经常通过姬家的情报网送信来，他也由此得知家里面的一些消息。比如母亲是怎么样的以泪洗面，叶家人是怎么样的暴跳如雷，他父亲又是怎样成日闭关对家事不闻不问。

    在越过永夜长城后，姬家情报网的消息就断了，他们姬家三兄妹至此失去了南楚那边的消息。

    但姬嘉树心里清楚，姬家情报网的消息越不过长城，但他们那个父亲只要有那个意，哪怕在天涯海角他都能找到他们。

    即便国师许沧海成了废人，北魏王室都将消息送进来了，神通广大的南楚国师不可能做不到。

    只不过……那人没有那个心罢了。

    姬嘉树低低叹了口气，心中苦涩，却又不知道自己在苦恼些什么。

    在南楚的时候，他明明最害怕收到那个人的消息，现在他却为没有收到家书而失落，也是够矛盾的。

    姬清远看了姬嘉树一眼，他知道弟弟在苦恼什么，说实话他也不明白。

    他从不指望他们那个父亲对儿子有什么父子之情，但从南楚国师和姬家家主的角度，姬墨对姬嘉树的态度，实在是十分奇怪。

    他和姬安歌就罢了，对姬家而言两个外人而已。可姬嘉树是姬墨唯一的嫡子和正统继承人，姬墨真不怕儿子就这么死在外边？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无数次死里逃生的情况，尤其是姬嘉树，数次处境凶险舍生忘死，能活下来真就是靠他自己的造化。

    姬墨身为神子，应该是能够感知到姬嘉树遇到的危险的，可他居然从来没有阻止过，哪怕遥遥地传个消息都不曾。

    从最近各国的动作上，姬清远明显感觉到大陆局势的紧张，恐怕动乱在即。

    可奇怪的是姬嘉树作为南楚的重要战力和姬家的继承人，姬墨完全没有叫他回去委以重任的意思。

    至少到现在都没有。

    姬清远不禁陷入沉思。

    一般而言，世家大族为给自家子弟铺路，早早就会将家族产业和朝堂上的资源交给儿子打理。

    但姬墨却完全没有这么做，姬嘉树在南楚虽然拥有春华君这样的名号，却没有官位、实权和自己的势力。

    与之相对的，李稷明明只是个义子，东方仪却已经将巨阙剑传给了他，并在中阶大典上当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李稷毫无疑问会成为东吴的下一任国师。

    姬清远凝视着与离开南楚时比明显强大成熟了许多的弟弟，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如果放在以前，他只会觉得是姬墨生性凉薄对儿子漠不关心，可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发现不能小瞧任何一位神子。

    即便是他最厌恶的那个父亲，很多的行为也暗含深意。

    姬墨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者说，姬家想要做什么？

    不等姬清远想到些什么，耶律华从孟诗手中拿过密信走到了两人的身边，“姬大公子，春华君，请问你们之后有何打算？姬国师有什么安排吗？”

    姬清远没想到对方居然正好问中自己所想，吃了一惊，“你为什么这么问？”

    耶律华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愣了愣道，“是我母亲在信里，让我问春华君一事。”

    北魏王后？

    姬清远意外极了，北魏王后为何会提起姬嘉树？

    姬嘉树也没头绪，和姬清远对视了一眼，“请问王后娘娘有何事？”

    “我娘她问……”

    耶律华望着信上最后的一行小字，有些难以启齿，“我娘问，如果南楚春华君没有去处的话，愿不愿意来北魏？”

    此话一出，周围其他少年都面面相觑。

    “怎么？你娘是想把春华挖到北魏去不成？”陈子楚一把勾住耶律华的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若是真的，那北魏王后可真是女中豪杰，居然敢挖南楚国师的墙角。

    “不是这个意思，”耶律华苦笑，他可一点都不想得罪姬家。

    耶律华看向姬嘉树，“春华君，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们攻打宁古塔时率领的那支义军？”

    姬嘉树一怔，点了点头。

    当初他们跟着嬴抱月一路北上，阴差阳错收拢了许多灾民和盗匪，他自告奋勇去照顾那些人，第一次尝试去率领一支队伍。

    在宁古塔被推倒后，他们无法带着那么多人上路，那支义军于是被北魏朝廷所接手，他也就没再过问了。

    “我母亲作主招安了那支队伍，不少人愿意留下在永夜长城当兵，”耶律华神情有些凝重，“但最近那群人出了点问题。”

    姬嘉树心头一紧，“怎么了？”

    那支义军虽不是正规军出身，却都是些苦命人。他一心希望他们能够安居乐业，不想再见到悲剧上演。

    “你别紧张，目前还没出大事。”

    耶律华眉头微皱，“那支队伍里的兵出身过于特殊，据我母亲所说，似乎不太服管。”

    姬嘉树眉头也皱起来，他觉得恐怕不光是义军的问题。北魏朝廷的军官对那群人估计怀有轻辱之心，没有好好待那群人。

    耶律华瞥了姬嘉树一眼，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那群人和派去的将领起了不少冲突。我母亲担心有什么冤屈，就接见了义军的人，结果他们说希望继续待在南楚春华君的手下。”

    姬嘉树呆了呆。

    其他少年在一边也听得呆住。

    “喂，春华，”陈子楚用胳膊肘戳了戳好友，“听见没有？那群人只认你呢。”

    姬嘉树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耶律华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春华君，如果你之后没有其他打算，可愿和我一起回北魏，接手那支队伍？”

    姬嘉树回过神来，有些犹豫，“我……”

    “嘉树，去吧。”

    这时姬清远忽然开口，深深地看了弟弟一眼，“你也不希望那群人出事吧？”

    姬嘉树一愣，没想到兄长居然会支持自己去北魏，“大哥，可我是……”

    他是南楚的修行者，按理说在国难之际应当护卫自己的国家才对，去北魏算是什么事？

    “反正国师大人也没传信让你回去，”姬清远淡淡道，眼中浮动着姬嘉树看不懂的情绪。

    “既然北魏王后相邀，你就去看看，把情况解决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