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苦难开始

    姜云知道，那个黑洞就是通往死界的大门。

    在他创造出长生术之前，他从未看到过这个黑洞。

    但是自从领悟了长生术，尤其是来到了这摩云城之后，对这里的数十万生灵不分昼夜的观察之下，对于这黑洞却是一点都不陌生。

    这是凡人濒临死亡之时，就会出现的一个黑洞！

    而这也是正常之事！

    既然有生界和死界之分，那么人死之后，魂必然就会前往死界，所以在人濒死之时，死界大门会出现，等待着死者之魂进入其内。

    这四年的时间里，摩云城中死去的生灵数量何止过千，所以姜云已经见过上千次这个黑洞了。

    自然，这黑洞在这个时候，在郑德媳妇身旁出现，也就意味着郑德的媳妇即将死亡！

    “姜老弟，你医道高明，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媳妇，求求你了！”

    郑德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双手死死的握着姜云的手掌，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拼命的哀求着。

    “郑老哥，别着急，我们先过去看看！”

    姜云手掌微一用力，就带着郑德大步的走向了对面的饭店。

    来到卧室的门前，虽然男女有别，但是姜云此刻的身份是医生，所以也顾不上这些避讳，直接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

    房内的稳婆双手沾满了鲜血，看到姜云出现，虽然有点意外，但是也知道姜云医道高明，所以急忙开口道：“姜先生，郑家嫂子估计是不行了，现在只能想办法，尽量保住孩子吧！”

    姜云的双眼根本没有去看稳婆，而是死死的盯着郑德的媳妇！

    就这么刹那的功夫，郑德媳妇的魂已经有一半离开了身体，即将朝着黑洞而去，但是她的脸上却是带着浓浓的不舍之色，双目只是注视着自己的下体之处。

    随着姜云的目光看向她，让郑德媳妇之魂猛然一颤，脸上的不舍化作了震惊，急忙开口道：“姜，姜先生，您，您能看见我？”

    姜云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见姜云点头，郑德媳妇脸上的震惊又转变成了惊喜道：“姜先生，那请您，请您救救我的孩子！”

    “我无以为报，来生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听到郑德媳妇的话，姜云的双眼不禁微微眯起。

    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会求自己救她，可是她却根本都没有提自己，只是想着让自己救她的孩子。

    这些年来，虽然姜云也已经目睹了不少人的死亡，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救他们。

    现在，姜云虽然也很救郑德的媳妇，但是却有着犹豫。

    因为纵然姜云没有悟道，但是却至少也知道，生老病死，天道轮回，乃是天地运转的法则，是正常之事，所以他从不干涉。

    因此，哪怕他有能够逆转时间，让人返老还童的长生之术，他也不会去对那些正常老死之人施展。

    看见姜云没有说话，郑德媳妇急忙给姜云跪了下来道：“姜先生，求求您，我愿意用我的死去换我孩子的生，求求您了！”

    “你的孩子本就不会死！”

    姜云看的很清楚，这个黑洞只是针对郑德媳妇，并不针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所以他知道，孩子不会死，只是降生的过程会有点漫长。

    说话的同时，姜云已经伸手一指点出，一道灵气顿时从其指尖射入了郑德媳妇的身体之中。

    “稳婆，孩子要出来了！”

    在姜云的提醒之下，一个小小的婴儿从郑德媳妇的体内滑出，稳稳的落在了稳婆的手中，是个男孩。

    稳婆自然无法看见，这个婴儿的身体之外，包裹着一层灵气。

    也正是因为这层灵气的出现，才让他终于顺利的从母亲的体内出生。

    这个时候，稳婆动作娴熟的做着她的工作，将那婴儿翻了过来，伸手稍微用力的拍了几下他的小屁股，直至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着稳婆的动作，姜云不解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虽然这四年来，摩云城中同样有不少孩子出生，但是姜云却从未看过一个孩子降生的过程。

    毕竟他也不是登徒子，这等龌龊之事还做不出来，所以此刻对于稳婆的行为十分不解。

    稳婆叹了口气道：“都说婴儿出生之时，还带着阴间的记忆，知道出生对于他来说，就是苦难的开始，所以不愿意出生，心中有着怨气。”

    “更何况，这个小娃子出生之后就没有了母亲，只能和父亲相依为命，以后的日子要更苦，所以，必须要让他哭出声来，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

    稳婆的这番话，让姜云顿时愣在了那里，因为他从未听说还有这样的说法，口中更是忍不住喃喃的道：“苦难的开始？”

    “是啊！”稳婆接着道：“出生到这世上，就是为了走向死亡，为了经历生老病死，还有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不管是人，还是畜生，这一生，都逃不过一个苦字！”

    “出生，就是苦难的开始……”

    姜云口中不断念叨着这几个字，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画面之中，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子，捧着一个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交到了一个老者的手中。

    那婴儿，正在不断的发出大哭之声。

    而那老者，正是姜万里！

    看着这一幕画面，姜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道：“是的，出生就是苦难的开始……这就是生之苦！”

    连姜云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之下，领悟到了八苦之中的生之苦！

    姜云呆呆的站在那里，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随着孩子的出现，郑德媳妇顿时面露激动之色，伸出双手，分明是想要抱抱这个孩子。

    但如今的她只是魂体，身旁还有着通往死界的黑洞，所以，让她根本无法碰触到她的孩子。

    虽然她的脸上有着遗憾，但是却也终于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对着姜云盈盈拜了下去道：“多谢姜先生！”

    姜云目光有点呆滞的看着郑德的媳妇，看着她站起身子，尽管神色已经坦然的向着那黑洞走去，但是脑袋却是始终在看着被稳婆抱在手中，正哇哇大哭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爱和不舍之色。

    看着那目光，姜云的眼前，仿佛也随之出现了一个同样看不清相貌的女子，同样以这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自己的母亲！

    “出生，就是苦难的开始吗？”

    伴随着口中的喃喃自语，姜云脑海中之中浮现出了姜村，浮现出了慈祥的爷爷，浮现出了黏在自己身边的姜月柔，浮现出了陪伴着自己成长的每一个姜村之人。

    甚至，他都听到了自己那一次次发自心底的开怀大笑之声。

    “苦吗？不苦……”

    渐渐的，姜云眼中的呆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同样发自心底的微笑。

    面露微笑的同时，姜云已经猛然伸手，向着那黑洞直抓而去。

    “出生纵然是苦，但是有长辈的疼爱，有家人的关怀，有朋友的陪伴……”

    “生，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