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调整

    饭后，临川提出了一个让李净脸红半天的问题。“你晚上住哪，你来安宁县市专门来找我的吗？”

    这个时候，恰巧阿瑶走过来给他们结账单，听到这样一句男生幽怨的发言，她用账单遮住自己的嘴巴，掩饰自己藏不住的猥琐笑容。双眼在李净和临川两人之间来回徘徊，想从两人的眼神里面就发现一些猫腻，看到一些八卦。

    李净被问的羞红了脸，尤其还是在被人撞破的情况下，无奈，又伸出罪恶之脚，从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临川一下。

    “你光踢我干嘛？”临川也是个举世大直男，根本不在乎捅破李净的小心思，把两人的小动作公之于众。

    “噢哟，我的小净净害羞了。”阿瑶脸带笑意挤到了临川沙发旁边。临川眼看着阿瑶坐下，然后眼神惊恐放大，立马把屁股往反方向移动，恨不得立刻站起来，总之对阿瑶那是避之如老虎，同时眼睛不停往李净脸上瞥，意思是你怎么还不救救我，你这个朋友想干嘛的？

    李净没有制止阿瑶的动作，脸也不再红了，反而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临川的反应。

    “我和净净是在国外认识的，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以为她是个冰山美人，没想到她心有所属啊，帅哥。”阿瑶调笑的语气加上爽快的动作，让人怎么也生不出排斥感来。

    李净听到阿瑶这么大胆的话语，两耳耳沿发红，但是并没有表示不赞同。

    其实她也不是有意来找临川的，她的工作刚刚调整，这次回来是来看自己的老师的，有几个初中和高中的老师和她父母关系很好，这次来也是要拜访一下他们。晚上主要是来商圈吃饭，想着吃完饭就要坐高铁回去，但是没有想到，就是这么巧，在这个时间遇到了这个憨直的人。

    其实当年离开江北，她自己也不是很开心，毕竟自己对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尤其当时收到临川写的日记的时候，也勾起了她青春的一些悸动。

    这些悸动充满了整个青春，同时在高三更换学校的时候，给了她最多的安慰。新学校的学习节奏没有旧学校快，但是她仍旧保持了在原来学校的学习节奏，中午时常还是不回去休息，但是身边没有了围绕自己的一帮朋友，偶尔还是会有些在意。

    这个时候她总会想起那本日记，想起那个青涩不喜言语的小男孩在里面对她的低声细语。直到现在看到这个男生大变模样，性格也不像以前那个样子沉默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来，在艰难的岁月里，有人的日记一直围绕着自己，给自己最强的力量和最大的希望。

    大学、研究生结束，在高等院校打磨，在国外经历，给了她对生活的一些其他的看法和选项，她决定留在最繁华的京城，先体验一下人生百态。

    但是大城市的节奏确实比较快，有时候会觉得适应不来。工作中的朋友也不像学习时朋友有趣，总是在交往时掺杂了一些利益，有用的时候大家都围在一起，没用的时候只会一个人坐在墙角独自哭泣。

    于是她学会了抽烟和喝酒，每次稿子写不下去了，就会点一根烟，来看烟火在灯光下飘飘落落，时常化作一团小云，又渐渐分散离去。每次心情不好了，就会叫几个狐朋狗友去酒吧唱歌跳舞喝酒，喝多了也不管在哪里，反正总会有人把自己搀扶回那个京城的小屋里去。

    人间百态经历越多，越想回到最初的地方去。

    再说到催婚的事情，她比临川大一岁，现在已经29，至今单身，倒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只不过总是觉得男生对她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这种对恋爱和结婚的态度，让父母十分着急，从江北市也一直给她推荐，直到有一天，说动了她的心。

    “你觉得临川怎么样？”她爸爸视频电话里给她说。

    “你疯了，临川爸爸妈妈都去世了，这家庭不幸福，以后对小净的家庭氛围不好的。”他妈妈用手从她爸爸后背猛地拍击“我们小净至少要找个家庭幸福圆满的！”

    “还幸福圆满，你还挑呢，现在都29了，再大一岁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了，临川没有爸爸妈妈，咱们也没有儿子啊，这不正好吗，你好好对人家，人家也会好好地对你！”她的爸爸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怒怼她妈妈。

    但是她都没有听进去，只听进去临川没有了爸爸妈妈。没有爸爸这个事情她早知道了，毕竟从小学就有人叫他没爹养的孩子，但是什么时候王阿姨也出了事情。

    “王阿姨怎么了？前几年我回家过年她不是还好好的？”

    “车祸，走的太突然了，走的时候我在殡仪馆见到临川，感觉他人都傻了，亏得现在还能继续工作，没30的小伙子，经受这么大刺激，能挺住就说明这个男人不容易。”

    李净呆呆地看着爸爸妈妈，没再说什么，多聊了两句也就挂了电话。转过头去，床头还放着那本日记，现在用相册盒装起来，她怕时间给它留下痕迹。

    开头的第一篇，写了一句话“谢谢你，让我在中午的休息不再感觉孤单。”

    李净抬头向窗外看去，喃喃自语“现在的你，是不是更孤单了？”

    于是终于还是决定回去，听从自己的心灵。

    ……

    “好了，阿瑶，我和临川还有事情要说，今天这单我来埋，就不在你这里多留了哈，以后电话联系！”李净听阿瑶好像要再细细询问两人的关系，怕临川再说什么惊言骇语，拉着临川就去前台准备埋单。

    “哎，你这么害羞干什么，以前风风火火的你去哪里了？你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随的也太快了。”阿瑶继续开着两人的玩笑，她知道这种玩笑对两个人没有什么坏处，还可以让两个人更亲近。

    李净刚扫了码准备付了钱早跑，阿瑶过来遮住了她的手机摄像头，“行了，你愿意来吃饭，我还能收你的钱？下次吧，这次我请你两个。”

    李净也不是虚情假意的人，立马手机收起来，转身就要带着临川走，“哎，你这好歹说个谢谢，你这就这样走啦？”阿瑶看李净如此无情，立马开始大嚷“早知道要你钱了我。”

    “晚了！”只听见“吧唧”，此处不见两个人，只有木门关门声。

    每个人都喜欢在夜里轧马路，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轧马路的时候，心里是空的，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想散散步，也顺便散散心情。

    对于临川和李净两个人，现在估计也是这样的心情，离开商业大厦，两个人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临川没有问李净去哪里，只是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小区离着商业大厦不愿，再走走很快就能到，临川也不知道李净在安宁县到底还有没有住处，他现在心里想的是要是李净真要去自己家里，自己没有多的被子和褥子。

    “哎，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李净忍不住了，光看临川往前走，也不说去哪里。

    “去我家啊，你还能去哪？你在安宁县买房子了，你不是在江北上班吗？”临川回答。

    “我在安宁县肯定没有房子，那我也不能去你家吧，多久没见了，刚见面就去男人家里，这显得我多不矜持。”

    听闻此言，临川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李净，眼神疑惑“那你要去哪里？”

    “我就是这么不矜持，走着，我很久没回来了，这两天就赖在你家里了。”李净从临川身边走去，还使劲踢了一下临川的小腿。

    看着前面趾高气昂走的李净，临川嘴角咧出来藏不住的笑意。

    “哎，你还不来带路，我去哪啊？”

    “你不是很厉害吗，没我我看你也能找到我家啊。”

    “我又不是蛔虫，我哪知道你家在哪里？”

    “你猜猜。”

    “神经病。”

    “嘿，你怎么还骂人呢？”

    “我愿意骂就骂，你管我。”

    狭窄的胡同，忽明忽亮的灯光，路边车上昏昏欲睡的流浪的小猫，都成为两个人回家的背景，这样的画面，很难被摄像机留住，但是却容易留在心里有对方的有心人心里。

    ……

    十一假期很快就过去，临川在结束的时候送走了李净，其实她不想走，其实她还想再赖在临川家两天。因为临川虽然是个男生，但是家里很是干净，而且他还有一手好厨艺，每天都能变着花样给她做些好吃的。

    但是终究还是要回去工作，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都是人上人！

    早上八点，临川到了安宁县政府机关食堂，吃完饭后，坐着电梯上了楼，他喜欢早上起来把主任办公室和自己办公室的卫生打扫一下，拖拖地、擦擦桌子、换换垃圾袋。一个好的工作环境会带给每人好的工作心情和绝佳的主观能动性。

    假期的时候算是遇到了好事情，临川对自己的生活又添加了一些满意。

    只不过，今天的工作内容，可能就不会让临川再更高兴了。

    刚上班没多久，李书记给临川打了个电话，让临川来他九楼的办公室找他，说有些事情要找临川聊聊。

    临川知道，肯定是之前徐立东说的调整的事情，说实话，临川知道对自己如果调整无非是三条路子，一是把自己下放到镇里去，干个镇纪委书记，这样算是提拔，因为升副科。二是平调，给自己弄到非业务科室，不再参与办案，这样自己就算不听话，也没有什么作用。三是给自己调岗，去其他的部门，干一些文书或者材料之类的工作。

    走到李书记门口，敲敲李书记的大门，听到里面说到“进来”以后，就推开门很随意的直接坐到李书记对面。

    “哟，今天这是撞鬼了，脾气这么大呢？”李书记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不是很想守规矩的临川。

    “反正可能今天结束也就不是您的人了，随意一点儿，展露本性呗。”

    “哈哈哈哈，你从哪听说的就不是我的人了。”李书记站起来走到茶壶旁边，然后泡了一个红茶，端了一杯来给临川，然后自己拿着一杯嘘拉着喝了起来。

    “上次徐立东不是明确了吗，要我去锻炼么。”

    “确实他说要把你调走的，也确实你可能不是我的人了，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觉得你听了以后会十分高兴。”李书记两眼直直的盯着临川，又浅浅的喝了一口茶水。

    “调走了还有什么高兴地，我没法调查关于新城公司的事情了，也没法再找出我妈妈死去的真相了，我能高兴什么，为了我敌人的胜利而高兴吗，我可没有这么高尚。”临川撇了撇嘴巴。

    “别和吃了火枪药似的，在我这里发疯，我这次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今年年底，省里要下来巡视，主题是安全生产。”李书记没有管临川这个臭脾气，而是自言自语起来。

    “因为安宁县是煤炭生产大县，有着完整的煤炭生产产业链，所以省里派了一个组过来对安宁县进行巡视，我们县十分重视这次工作，专门为了这次巡视成立了一个接力巡察组。县里领导看巡察组里岗位空缺，希望要纪委抽精兵强将去填补巡察组副组长的工作。”

    临川听着李书记自己说的起劲，听出了一些道道，难道要调自己去巡察吗，这可是一个掌握基层工作，尤其是能源行业的好活，新城公司的手有一部分就长在这里。

    “我呢，给县纪委申报的是你的名字，现在来问问你，你觉得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临川激动地起身，站的笔直“是好消息，绝对是好消息，李书记，您观世音菩萨，绝对的大好人！”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李书记看着临川还有顾虑。

    “那之前徐立东给我说要我去什么市里，去什么更有提升空间的地方。”

    “哦，这个事情，已经否了，县里现在表示巡视最重要，纪委领导也表示，不能轻易把你这个精兵强将放走！”

    看着眼前这个还没休息过来的半百老人，知道他肯定帮自己操心了很多，临川微微屈身，给李书记鞠了一个躬，然后大声的说“辛苦您了李书记，谢谢您为我的工作操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信任，在新的岗位奉献自己！”

    “巡视组10月底到，你现在要去给吴常委好好地报道，然后去组里先熟悉一下工作，这次的接力巡察组会选调精兵强将，你一定要仔细挑选，不要在抽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知道了吗？”李书记走到临川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一直很相信你，你也要好好地表现。”

    “我明白！”临川充满自信和信心，难怪李书记当时给自己说一切还都有机会，果然机会就这样悄然来临，自己一定好好的抓着这个机会，尤其煤炭还是新城公司的发家产业，自己肯定能在这里对新城公司有更深的了解。如果能借此机会，再抓到一些新城公司的问题，那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和新城公司再掰掰腕子。

    ……

    第二天，临川便到了巡察办主任吴常委的屋子，来给吴常委报道。

    “吴常委您好，我是原四室临川，李书记给我说这次您这里需要人来进行接力巡察，将我抽调来进入巡察组，希望您能给我更多指导和帮助，我一定全力配合组织工作！”临川看着眼前这个女常委，说话略带一些急躁，但是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工作的笑容。

    “难怪大家都说吴常委好相处，能去巡办是好事一类的。”临川在脑子里对吴常委有了初步的定位。

    吴常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临川，现在巡办的年轻干部并不多，这次省里来巡视，自己手下确实少了一些能承担大任的年轻人，所以和纪委书记打报告，希望能给自己一些精兵强将。

    纪委书记就把最近风头最盛的男年轻干部调给自己，主要也想通过巡办来给面前这个年轻人解决副科编制，毕竟他已经在纪委快7年了，再不给解决副科编制，就会影响年轻人未来的进一步发展了。

    “很高兴委里把你调过来哈，这次主要工作是配合省里开展接力巡察，你以前可能没有从事过巡察工作，我这里有几本巡察手册，你回去好好学习，另外我还给你配了一个联络员，王旭奇，你们好好熟悉熟悉。”

    说着，一个更年轻的年轻人推门进来“吴常委，您找我？”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旭奇，你来熟悉一下，这是你们接力巡察组的新副组长，临川，以后你们要一起合作！”

    王旭奇惊奇的看了看临川，临川也好奇的又看了看这个熟悉的王旭奇，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常委，我们认识，之前办钱光案子，临主任负责人，我就是去帮忙认识的。”

    “那太好了，这样你们都不用再熟悉了，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啊！”吴常委还感觉挺高兴，毕竟省里面就要来了，早一点儿熟悉业务和组里的人对临川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那我们继续合作，互相加油吧。”

    终于，两人又握了握手，二度合作，不知道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