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突变
“关于那起碎尸案，我们确实得到了一些线索。” 面对云梦的疑问，霍姆回答道。 “死者叫做夏利，是一名盗贼，曾经犯下不少案子，这家伙非常狡猾。我们曾经抓到过他几次，结果都被他逃脱了，他的名字现在被印在街头小巷的通缉令上。谁能想到，他会变成那个样子·····” 霍姆放下手中的卷宗，“事实上，我们找到了夏利在下城区的住房，在你们到来之前，我正打算带人去调查。” “死者的住房？” 云梦坐直了身子，“很好，这件碎尸案和我目前正在调查的另外一个案子有关。警探，我们最好现在就去调查，兴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如果您想去，当然没有问题。” 霍姆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格温和安两人身上，神情有些复杂。 “但他们两个···也要一起么？” 安的身高看上去如同一名孩童，又是女性，难怪霍姆会有此疑问。 至于格温，此时他正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纹理，看上去对于两人的谈话漠不关心。 “当然！” 云梦毫不犹豫地说道，“他们两个是我的助手，当然要跟着我一起行动。” 这样也更方便他保护两人，免得格温和安遭遇到双蛇教派的袭击。 霍姆当然不知道云梦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只是深深看了青年一眼，拿起桌旁放着的左轮手枪，塞进腰上的皮夹里。 “如您所愿，先生。” 说完，他就戴上帽子，走出了办公室。 格温和安也纷纷起身，想要跟上去，但格温刚站起来，就被云梦一把拽住手腕。 “你要干嘛？” 少年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对于云梦的举动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你和霍姆曾经发生过什么——” 云梦瞥了眼窗外霍姆的身影，“但我们现在想要查清双蛇教派的线索，就必须要跟他们合作，起码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控制住你的情绪，别再对他抱有敌意。” “我知道。” 格温有些不耐烦，眼底亮起一道微不可查的红光，抬手甩开了青年。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我的错觉么···” 云梦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摇摇头，跟了上去。 将近三十分钟后。 阿卡纳东区，一座街角不起眼的小屋前，两辆马车停了下来。 “见鬼，这地方可真难闻。” 一下马车，霍姆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挥了挥面前的空气。 此地临近东部港口，坐落着阿卡纳最大的鲸油厂和鲸鱼屠宰场，居民们要么是鲸油厂的工人，要么是一些靠捕鱼为生的渔民。 站在狭窄的街道上，路边随处可见被丢弃的大块腐rou和成群结队的流浪猫，厚重的鱼腥味和油脂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几欲作呕，也难怪霍姆会做出这种反应。 “虽然味道很糟糕，但不得不承认，这个藏身地也因此变得更加安全隐蔽。” 云梦捂着鼻子，走到小屋前试着推了推房门，却发现房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 “里面没人。” 他向小屋中看了几眼，回头对格温几人说道，紧接着带头走了进去。 小屋里一片狼藉，歪倒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角落里的木床上光秃秃的，床垫和被单都不见了踪影，一旁的木箱开着盖子，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那些该死的流浪汉！” 一名警员见到眼前的景象，低声骂了一句，“他们一定是发现主人不在，就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拿走了。” “再去找别的地方。” 霍姆对带来的三名警员命令道，“别遗漏了什么线索。” 警员们在小屋里分散开来，寻找任何可疑的踪迹，云梦几人也没有闲着，纷纷在小屋中搜寻起来。 格温此时站在打开的木箱前，看似在寻找线索，实则却正陷入了一种怪异的状态。 因为昨晚彻夜未眠，他从早上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脑子里一片昏沉，而在走进小屋后，情况就变得更加糟糕。 这间小屋让格温觉得很不舒服，有某种难以言说的事物萦绕在四周。 虽然看不到摸不着，但他却能感知到它们，像是被笼罩在一团烟雾中，这些事物不断刺激着他的意识，让少年心脏跳动的速度渐渐加快，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些许暴躁和烦闷，耳边似乎也听到了隐约的低语声。 低语声持续了片刻后，突然又消失不见，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四周只有警员们翻动东西的声音，刚才的怪异感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我这是怎么了？ 格温拍拍脸颊，怀疑自己可能是因为熬夜出现了幻觉，决定稍后好好休息一番。 “快过来，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站在木床前，对云梦和格温等人说道，“床下面好像有一扇门。” “打开看看。” 云梦没有迟疑，叫上一名警员一齐将木床推开，露出地板上的一道暗门。他们将木门打开后，发现下面是一条幽暗的隧道，不知通向何方。 “现在怎么办，密探先生？” 霍姆看着眼前的隧道，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本以为这只是一起性质恶劣的谋杀案，却没想到会在死者家中发现一条秘密通道，只觉得情况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当然是要下去看看。” 云梦脱掉风衣，“最好留几个人等在外面，如果遇到意外的话还可以接应我们。” 霍姆没有反对，指派两名警员留在上面负责接应，自己则带着一名年轻警员和云梦三人下去调查隧道。 商定完毕后，云梦就率先进入了隧道，后面紧跟着格温，之后是安，再其次就是手持火枪的霍姆和那名警员。 隧道有些低矮，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怪味，沿途放有照明用的马灯，使几人能够看清脚下的道路。 他们顺着隧道一路向下，不多时，就来到了尽头的出口。 “小心一些。” 云梦从隧道里出去后，格温在他身后提醒一句，紧跟着出了隧道。 接着昏暗的灯光，众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正前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地图，上面有许多区域被圈了起来，还写着大量的标注和记号。 “阿卡纳的城市地图？夏利这家伙想要做什么·····” 霍姆看到地图后有些吃惊，沉下脸色向四周看去。 地下室里还有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一台读卡机，插口中还放着留声卡，当云梦试探性的转动开关后，留声卡突然移动起来，从读卡机中传出一道年轻的男声。 “九月十日，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这道声音中带着些激动的语气，“我，夏利·约克，今天就要进行有生以来最不平凡的一次任务，挑战潜入诺文的秘密宝库，从里面偷走最珍贵的一件东西。” 记录者的语气有些激动。 “只要完成这件任务，我就能恢复自由，摆脱他们的控制。做完这件任务后，我就离开阿卡纳，去云岩岛做个农场主，或是到沃顿的乡下生活。我已经等不及要出发了，愿女神保佑。” 读卡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齿轮兀自转动，却已经没了声响。 几人听完其中记录的内容后，霍姆开口感叹道。 “显然女神并没有垂怜夏利，否则这个可怜人也不会变成巷子里的一滩碎rou。” 他看了云梦一眼，“密探先生，你知道里面提到的‘他们’是谁么？” “我不确定。” 云梦关上读卡机的开关，“但这对于我所要调查的事情很有帮助——” “这个也许和‘他们’有关。” 格温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嘿，我想你们应该看看这个。” “什么？” 几人向格温的方向看去，只见他面前摆着一座小型祭坛，上面放着件形貌怪异的塑像。 那是三个背靠着背的女人，她们分别作出不同的姿势，朝向不同的方向。 面朝格温的女人手捧石杯，面朝左后方的女人捂住自己的嘴，面朝右后方的女人则手持长剑与战斧，像是在发出怒吼。 这三个女人的雕像都很美，栩栩如生，却透着一种怪异的感觉，令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安。 看着这尊雕像，格温突然觉得精神有些恍惚，下意识伸手摸了上去。 “别碰那座雕像！” 看到格温的动作，云梦悚然一惊，高声想要制止他。 但已经迟了，格温刚碰到雕像，整个人就突然凭空消失。紧接着雕像就亮起红光，爆发出一团火焰，顿时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当看清周围的景象时，云梦的瞳孔猛然收缩！ 在祭坛附近，摆放着许多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青白色的液体，被火焰擦过后，从接口处喷吐出刺眼的火星，响起呲拉呲拉的声音。 这间地下室里摆满了鲸油罐子！ “跑！快跑！” 云梦提起安转身就跑，“这些鲸油要爆炸了！” 霍姆和另一名警员也意识到了情况危急，先后冲进隧道，一行人拼命地沿着隧道向上跑去。 当他们冲出隧道时，正看到两名待命的警员等在外面。 “快出去！这里要爆炸了！” 云梦从暗门中爬上来，霍姆紧随其后，但当那名警员探出上半身时，突然停在了那里，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 “帮帮我，长官！” 他对霍姆伸出手。 “我的脚卡住了！” “我这就拉你出来！” 霍姆抓住这个年轻人的手掌，云梦放下安后，也回身帮忙。 两人刚要把他拉出来，就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巨响，地板猛然颤动，强大的气浪从隧道中喷了出来，将几人掀翻在地。 云梦挣扎着起身，发现年轻警员倒在地板上，已经没了声息，他咬了咬牙，拖上被气浪冲倒的霍姆和安，踉跄着冲出小屋。 几乎就在同时，又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冲天火柱炸开屋顶，整间小屋轰然倒塌，将来不及逃出的另外两名警员埋在了里面。 “不···不·····” 霍姆此时已经恢复了意识，他摇晃着脑袋，竭力站起身，只觉得耳畔还在嗡嗡作响，望着眼前燃烧的的废墟，神色悲伤，低声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 云梦抿起嘴唇，紧盯着眼前燃烧的大火。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疯狂。” “你知道他们是谁？” 霍姆满脸写着焦虑，“格温呢，他怎么突然消失了？” “他现在在哪儿？” “那座雕像上有一道传送魔法，格温是被传送到了某个地方。” “魔法？” 安有些担心地问道：“难道那座雕像也是双蛇教派做出来的么？” “不，那是三相魔女的雕像，是三相会的标志。他们的成员都是女性，信仰战争、饥荒和瘟疫三位混沌魔女，同样掌握着黑魔法，也是我们的敌人。” 云梦语气有些烦躁，“真是活见鬼，一座城市里居然同时藏着两个邪教，格温落到他们手上就危险了，妈的······” “等等，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可能知道格温在哪儿！” 听到两人的对话，霍姆像是想起了什么，“夏利生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纺织工业区，那里属于狼妇贝伊娜，据说她掌握着黑魔法，既然夏利家里有关于邪教的雕像，那他肯定和贝伊娜脱不了干系！” “我这就回警备厅调集警员，去调查纺织厂！” “别冲动，警探。” 云梦安慰他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先去调查，警探你先回警备厅调集人手，等我们的消息。” “只有你们两个？能行么？” 面对霍姆的质疑，云梦自信地笑了笑。 “作为王国密探，最重要的就是具备潜入调查的能力，相信我，如果格温真的在那里，我们一定会把他给带回来。” “好吧·····” 霍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相信眼前的青年，最终开口道。 “祝你好运。” ············ 格温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当他看到那座怪异的雕像时，意识突然陷入了恍惚，脑海中再次响起隐约的耳语，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催促他去触碰雕像。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在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格温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宽大的房间，装饰典雅，铺有红色的羊绒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各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描绘了一位美丽性感的女士，她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足以令男人为之疯狂。 这是什么地方？ 格温心中带着疑惑，转身向四周看去，但当他刚转过身，就突然僵在了那里。 在他身后，有一座玻璃柜，里面摆放着一件精美的圆环形事物，大体由白银打造，表面镶嵌有细碎的蓝色宝石，阳光透过头顶的天窗落下，于那件事物上反射出璀璨的光点。 格温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顶精致的皇冠。 凛冬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