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祚(五)
林信皱起眉头,“清阙,你说他们早年要抓我娘祭天,现在又要我的血,是不是……” “不是!”沈楼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将人揽进怀里,“若是你的血有用,那乌洛兰贺若的血就更有用,何必舍近求远来抓你。” 林信扬起脸,呲牙笑:“那估计是拿去滴血验亲了,若是圣女的儿子,只要保持童贞之体便可祭天。你这个破了圣子童贞的人,估计也得一起烧死。” 严肃的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沈楼凑过去跟他对鼻子,“孤乃正人君子,绝不会做出玷污圣子这种事的。” 不愧是立如雪中松的沈家楷模,这话说出来脸不红气不喘,一身正气。林信微微偏头,蹭着他的鼻子寻到那双薄唇,“啧,今日才瞧出来,你原是这般道貌岸然之人。说实话,上辈子玄王殿下那些名声,是不是沽名钓誉故意弄出来的?” 沈楼但笑不语,含住林信的唇轻轻啃咬。 林信把手伸进沈楼的衣襟里,胡乱摸索,突然摸到一张纸,不待沈楼阻止便抓住摊开来看,“啧,国公爷身上藏着什么?莫不是跟哪个相好的……” 说了一半的调侃卡在了喉咙里,这正是林信寄给沈楼的那张纸——工笔画的春色图。 沈楼眼带笑意地看他。 “咳……”林信把那张纸揉皱了扔到一边,“军营重地,看这种东西不好……唔……” 说话间,忽然被沈楼压在身下。 “哎,你知不知道,皇上是中了噬灵的。”林信试图岔开话题。 “嗯?”沈楼蹙眉,果真停了下来,他只知道太子使了什么手段软禁了皇帝,却不知这事还跟噬灵有关。 “人是太子安排的,封章肯定跟蛮人有来往。你说,他们是怎么搭上边的?”上辈子可没这么一出,那时候元朔帝是病死的。 “许是蛮人入宫的时候,”沈楼一边脱他衣服一边说,“封重太过锋芒毕露,太子有些急了。但他们是怎么搭上线的?” 林信被剥了外衫,露出白皙的皮肉,不甘示弱地伸手扯元帅的外袍,“太子身边可有什么前世没有的人,或是提前跟什么人亲近了?” 沈楼揉捏的手骤然用力:“太子提前纳了周氏!”周氏,指的是御前侍卫周亢的妹妹,上一世的周良娣。当年是周亢晋升了金吾卫统领,太子才纳了周氏,如今周亢尚未飞黄腾达,便只封了四品良媛。 “啊……轻点!”林信抬脚踢他,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 正闹着,外面突然传来亲卫的声音:“元帅,东先生来……了……”东涉川和小亲卫一起走进来,就瞧见那宽大的舆图上,映着两人的影子。 东涉川作为沈家家臣,这次作为文臣随军,负责粮草、鹿璃的安排,寻常都是直接进元帅帐商讨的。 此刻,与小亲卫一起,僵在了原地。 沈楼放开林信,简单整了一下衣裳便走出来,十分坦荡地坐在帅位上,“何事?” 东先生偷瞄一眼,见国公不像是被打扰了好事的样子,心下疑惑,却不敢多说,提着他那抑扬顿挫的语调说起正事,“侯爷送来的鹿璃,只够我们支撑三天。粮草属下已经向临近的封臣借调了,但也只够沈家军的嚼用,要支撑朝廷军尚有困难。” 这支军队,小部分是沈家军,大部分是朝廷军。北域是决计养不起这么多将士的,否则早就打到乌洛兰贺若的王帐去了。 账册他方才已经看过,着实撑不了多久了,沈楼沉吟片刻道:“撤军的旨意很快还会再来,朝廷军……” “若是现在改道去墉都勤王,可支撑得住?”林信披着外衫,从后面走出来。 东先生立时垂下头不敢多看,从背后拿出个小算盘来,噼里啪啦打了一通,“若是明日便启程,恐怕也只能走到函谷关。除非一路抢掠,到函谷关开了洛阳的粮仓,顺路抢了燕山侯家的鹿璃。” 沈楼失笑,“朝廷军,是不可能跟我们打墉都的。”虽然有虎符在手,但那些朝廷军有自己的将领,若是看出沈家要谋逆,很可能会反过来跟北域开战。 墉都,皇城。 钟有玉先前接到太子的诏令,让他和钟无墨带兵进京护驾。他没让弟弟来,自己单独进京,辅佐太子监国,稳定墉都。 “临风啊,孤如今只信任你,”御花园里,难得喘口气的封章,拉着钟有玉的手,疲惫不堪地说,“父皇突然病倒,北域不听号令,南域恐有反心,东域又是个指望不上的,孤只有你了。” 钟有玉看着这样的太子,立时单膝跪地,“臣与太子自小一起长大,得殿下照拂才有今日,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好好,”封章长叹了口气,“清阙也是我的好兄弟,他如今不肯撤军定是气不过。孤又何尝不想一直打到王庭去,可如今国内乱成一团,四方诸侯蠢蠢欲动,着实耗不起了,大军必须调回来。你替孤走一趟,如若他还不听,便休怪孤不念旧情,以叛国论处!” “是。”钟有玉面色一肃,双手接过太子的手书,躬身告退。 刚走出庭院,迎面遇上一名身着黑袍斗篷的女子。女子瞧见他,微微蹲身行了半礼,帽兜倾斜,露出一张不甚出彩的脸。 “这是太子侧妃,周良媛。”身边的宫女介绍道。 钟有玉还了礼,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几眼,总觉得这黑斗篷有些眼熟。走出几步之后,恍然想起,这斗篷上的纹饰,与叔叔死时身边那几个蛮人身上的纹饰极像。 一股凉意兜头浇下来,钟有玉借口出恭,甩开跟随的宫人,翻墙重新进了御花园,躲到假山后面。刚站稳,就听到周良媛对太子说:“割鹿侯的母亲是圣女,割鹿侯的血可以解噬灵的毒。只要皇帝喝上一碗他的血,就百病全消,所以殿下一定要控制住割鹿侯。最好把他召回宫囚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