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喜欢你喜欢我的样子在线阅读 - 第六章 一个微笑一个你

第六章 一个微笑一个你

候,许冬言被张俪叫去办公室。她一进门,张俪便直接切入正题:“你看看你这两篇写的是什么?”

    张俪将几页纸扔到她面前。她低头看,是这两期专栏的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张俪见她不解,一脸无可奈何,她站在办公桌前,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这种小项目报道了有意义吗?谁会有兴趣关心这个?人家是给你广告费了还是怎么的?”

    小项目当然没大项目更具吸引力,可是全国一年能有几个大项目?但是专栏却不能停。许冬言腹诽着,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张俪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说:“别说没有大项目跟,长宁的新项目马上就要动工了你不报道,却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宁的项目进展没人比许冬言更清楚,宁时修也是为了这个项目才刚出了差。可是许冬言最近实在没空去外场跟进:“最近杂志的事情都是我在跟,没什么时间出差。”

    许冬言说的是大实话,可是张俪却不以为然。张俪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我们之前没有过接触,你可能对我不太了解。我这人呢,总是喜欢把所有的事都想在前头,不像某些人会等到错误发生了再去补救,那还有什么意义?你以前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我一向不是什么会护短的上司,在我手底下干活,只有得力的和不得力的,没什么工作以外的人情。所以你能干就干,不能干自然会有人替你干,明白吗?”

    起初,许冬言还不明白张俪要说什么,听到后来,她总算是听明白了:有谁替她担过责任,在她出了错后会想办法替她补救,又有谁会一直护着她,并不只当她是自己的下属?除了陆江庭,没有别人。

    许冬言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张俪从到任开始就一直不喜欢她了,原来在张俪心里,她已经被烙上了大大的标签——她无非是个只会跟男上司攀交情、搞暧昧、一无是处的团队蛀虫而已。

    许冬言沉默着点了点头,然而这不代表她的任何态度,只代表她听明白了张俪的话。

    一个星期后,关铭依旧没有来上班,许冬言正好奇是怎么回事,就听说了他递了辞呈的消息。许冬言并不意外,关铭早就表现出了对张俪的不满,离开只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关铭辞职的消息刚传开,许冬言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听上去,关铭的心情很不错:“上次就想跟你说这件事的,但当时还没定下来。现在定下来了,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说了。”

    许冬言有点羡慕他:“看样子是找好下家了。怎么,到哪儿高就去了?”

    关铭嘿嘿笑了:“我现在的这家公司你可能没听过,刚成立没多久。”

    许冬言笑:“既然是跳去了新公司,不用说是要升职加薪了,啥时候请客?”

    “啥时候都没问题啊!不过我来这里也不全是为了待遇,主要是老板人好。”说着关铭还狡黠地笑了一下。

    许冬言幽幽地叹气:“你已经脱离苦海了,我还在里面熬着呢。”

    “我今天打电话来,就是想带你也脱离苦海。”

    许冬言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张俪那疯女人干不成啥,我看你早晚也得辞职走人,还不如早点走。”

    许冬言沉默了片刻。如果是以前,她不一定想要离开,然而现在的工作环境的确不是她喜欢的。

    见她不说话,关铭就知道有戏,继续游说道:“我已经跟老板商量过了,只要你愿意来,年薪涨百分之三十没问题,而且工作上给你绝对的自由,你自己负责的内容,你说了算。”

    其实卓华的待遇已经算是行业内不错的了,现在整个行业都在走下坡路,关铭说的条件让许冬言有点意外,于是问他:“哪家公司?”

    “公司名字叫中庭远,你可以百度看看。”关铭说。

    许冬言的电脑正好开着,她随手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中庭远”三个字,公司的百度百科就跳了出来,里面介绍得很详细。但是公司的成立时间还不到半年,真是够新的。

    “放心吧,大小姐,师兄不会坑你。只要你决定来了,一定不会后悔。”

    “行,我好好考虑一下。”

    “那好,考虑时间别太长啊。”挂电话前关铭又说,“哦,对了,这公司在s市,简介上你看到了吧?”

    在s市?她还真没注意……

    睡觉前,许冬言拿过手机看了看。又是一天过去了,宁时修连条短信都没发过来。

    许冬言默默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从宁志恒的反对到刘玲的再度出现,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说破,但是她却能感觉到,他正在一点一点地离她远去。

    宁时修这回的出差地点是在库尔勒,工地离市区有近百公里,手机一直处于没信号的状态,晚上回到住的地方才会断断续续地有点信号,可是这种时候一般都已经很晚了。他想,她应该已经睡了。

    在库尔勒的这些日子要比任何时候都忙,一个项目要做起来不容易,跟当地政府沟通完还要跟投资方沟通,跟投资方沟通完还要跟施工方沟通……宁时修就这样忙了差不多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里,他和许冬言几乎就没联系过。期间有一次,他有机会去了一趟市区。车子快进市区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号在来这里后终于第一次满格了。但碍于身边有人,他只发了一条短信给许冬言:“在干什么?”

    短信顺利发了出去,却一直没有回复。

    到了市区,同事们要去超市买日用品,他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找了个地方抽烟。

    等到人都走了,他拿出手机准备拨给许冬言。然而这时候手机进来一条短信,他以为是许冬言的回信,没想到却是刘玲发来的:“这都多少年了,学校里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差点以为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宁时修默默地看了一遍,紧接着,又是一条:“当年我满脑子满眼都是他,如今回忆起那时候,才明白你为我做了什么。时修,我犯了个错,错了好多年,不知道迷途知返还来不来得及?”

    宁时修读完短信后并没有回复,他把手机揣回裤子口袋中,摸出打火机,把含在嘴里的烟点燃。

    初恋对一个男人而言算什么?他记得许冬言似乎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当时说,初恋能让他看到当时的自己。事实的确如此,可也仅限于此。

    宁时修刚刚收起手机,就听有人叫他,一回头发现是山子。

    山子拎着一个购物袋走了过来。宁时修问他:“这么快?”

    山子说:“我们刚进去一会儿那边就来电话了,有个细节得您回去敲定一下。”

    宁时修展了展眉,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那俩人呢?”

    “马上过来了。”山子说,“你真的什么都不买?”

    宁时修顿了几秒说:“我过几天想回去一趟。”

    “院里叫您回去了?”

    “不是,私事。”

    山子点点头。

    宁时修又说:“这边该谈的都差不多谈好了,我也不会回去很久,大概就三五天吧。”

    从新疆往返一趟不容易,他才回去三五天,时间基本都花在了路上,看来还真是火烧眉毛的急事。

    山子也不多问,咧嘴一笑:“那您就放心回去吧,这边我先顶着。”

    宁时修拍了拍山子的肩膀,远处的两个同事已经回来了。几个人什么也没说,先后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宁时修的手机又振了振。他私心希望是许冬言的回信,打开一看还是刘玲:“我想见你。”

    宁时修对着那短信看了几秒,回复说:“我在出差。”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

    回复完这条短信,他锁了屏,将手机揣回口袋中,不再理会。

    一回到住处,宁时修就托人去买第二天回b市的票,可是一打听才知道,连日来天气不好,取消了几个班次,要等三天后才有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三天就三天,只要能让他尽早回去见到她就好。

    这天下午,许冬言收到了宁时修半个多月来的第一条信息,她打了回去,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本该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却连说一句话都这么费劲。

    晚上的时候关铭又打电话来催她:“怎么样,决定了吗?最近公司也缺人,那位置也保留不了太久。”

    许冬言心里憋着一口气,也就没有想太多,回复说:“用不用我发简历给你?”

    听她这么一说,关铭就知道她是同意了。

    “那就发我一份吧,其实也就是最后的一个形式。你办理完辞职手续,这里就可以办入职了。住的地方也给你安排好了,我都替你看过,条件不错,拎包入住。回头你订好飞机票告诉我什么时候落地,我去接你。”

    还真是周到。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撞得头破血流,或许只是因为你选了一条死胡同;如果可以后退一步,外面其实全是康庄大道。

    许冬言深吸了一口气:“好的。”

    第二天,许冬言将打印好的辞呈送到张俪办公室。张俪正在打电话,示意她等一会儿,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挂上电话,张俪坐到办公桌前开始看文件,头也不抬,懒懒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许冬言将手上的辞呈递了过去。看到辞呈两个字时,张俪才抬起头,有些诧异地问:“你要辞职?”

    许冬言点点头,张俪没好气地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压力都承受不住。”说完笑完,她才注意到许冬言的神情似乎是真的要辞职。

    她懒懒地靠在皮椅上,将辞呈随手丢在桌子上:“说吧,想要提什么条件?”

    这让许冬言有些意外:“什么?”

    “我这人你接触接触就会知道,不熟悉的时候可能觉得我有点刻薄,但是熟悉后你会发现我其实就是不喜欢拐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去。”张俪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关铭走后你这边压力的确不小,不就是要加个人吗?我之前也考虑过,最近也在考察看谁合适……”

    “张总,”许冬言打断了她,“我不想提条件,我就是想辞职。”

    张俪微微一愣:“你找好下家了?”

    许冬言点点头:“算是吧。”

    张俪盯着她怔怔地看了片刻,笑了。这一次的笑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这一次笑得很体贴、很和煦、很有人情味。

    “冬言,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这样,我放你两天假,你再好好想想?说不好听的,我们这行现在也是夕阳行业了,不比前几年的光景。你要是还干老本行,放眼行业内的公司,哪里能比卓华更好?再说工作就是这样,不管你去哪儿都会遇到跟现在类似的困难,与其去新的公司重新开始,还不如把这里的困难克服掉,这样你前几年积累的东西也不会浪费啊。”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张俪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但许冬言并不为所动:“谢谢您,张总,我已经想好了。”

    张俪见许冬言已经下了决心,又换上了那副冰山脸:“好吧,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入职时那么繁琐,离职却非常简单。很快,许冬言的离职手续就办好了。可是她却迟迟没有订去s市的机票。工作可以不要,但如果她离开这座城市,她还是想要让他知道的。或许他会挽留、会不舍,而她也舍不得他,那么她可能就会改变主意决定不走了,留在b市再找个工作。

    想到这里,许冬言才意识到,她一直在等他的挽留。

    从公司出来,她打电话给宁时修,还是那个冷漠的女声,只是这次不再是无法接通,而是已经关机。

    许冬言看了一眼天空,连续数日都是灰蒙蒙的。她回想着和他在一起的过往,以前他出差时也能时常联系,怎么这次就这么难?

    或许,他其实根本就不想联系自己吧!想到这里,许冬言觉得真是心累。

    回到家,温琴也在,她从来没见过冬言这么早回家:“怎么了?被开了?”

    “差不多吧。”

    温琴随口一句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她连忙追问道:“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辞职而已。”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家里商量一下!”

    许冬言挑眉看着她:“家里?和谁?”

    温琴咂了咂嘴。的确,这么多年来,在许冬言的学习和工作方面她的确没有参与过什么,所以许冬言比其他女孩子都要更独立一些。作为父母,一开始就没有干预人家,现在人家长大了、独立了,她就更没理由干预了。

    温琴只好问:“为什么辞职?”

    “不想干了。”

    “找到新工作了?”

    “嗯。”

    温琴松了口气:“跳槽嘛,也很正常,你自己权衡好就好。”说着,她往厨房走去。

    许冬言回过头看着她:“妈,新工作在s市。”

    “什么?”温琴立刻折了回来。

    许冬言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轻轻耸了耸肩。

    温琴说:“b市找不到工作了?”

    许冬言依旧沉默地看着母亲。母女俩对视了片刻,温琴问:“你故意的吧?时修知道吗?”

    许冬言垂下眼:“不知道。”

    温琴叹了口气:“我就觉得你们俩最近不对劲,真的闹掰了?”

    许冬言转身上楼:“没闹,但掰了。”

    温琴还想问什么,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连忙去接,语气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许冬言不用猜也知道是她们团里的那些老姐妹。

    温琴答应着:“好好,我这就过去。”

    许冬言站在楼梯瞥了一眼,这个妈,心还真大。

    温琴刚刚出门,家里电话又响了。许冬言懒得下楼,奈何电话响个没完,最后还得去接。

    打电话的是个陌生的女人,声音有点清冷,找宁时修。或许女人真有所谓的第六感,许冬言突然猜到了对方可能是谁。她尽量平静地说:“他出差了。”

    “还没回来啊?”原来对方知道。许冬言心里略有不快地嗯了一声。

    “那好吧,麻烦您见到他后帮我告诉一声,我找他。”

    许冬言刚想说打手机不行吗?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是经常接不通的。正想着,对方又说:“我叫刘玲。”

    许冬言握着听筒的手不禁顿了顿,还真的是她。

    去机场的路上信号依旧不好,到了机场过了安检,宁时修才想起拿出手机来看看,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均是来自同一个人:刘玲。

    刘玲说:“时修,我有事找你,现在去你家找你方便吗?”

    宁时修正在斟酌措辞,刘玲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我已经到了。”

    宁时修一看短信内容,只好拨了回去:“我真的在外面出差。”

    刘玲的声音比多年前略微沙哑了一些,但宁时修还是熟悉的。

    她抱歉地问他:“还没回来吗?我以为你已经回来了。不好意思啊,太唐突了。今天正好路过你家,就过来了。”

    宁时修一听头都大了:“你在我家?”

    刘玲的声音很无辜:“我在你家楼下,正要上去,你的电话就来了。”

    宁时修松了一口气:“今天你先回去吧,等我回到b市联系……”

    话还没说完,广播里突然响起了某航班找人的声音,一下子盖过了宁时修的声音。等播音员播完,刘玲问:“你在机场?今天回来吗?”

    宁时修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嗯。”

    “那……明天方便见一下吗?”

    “成吧,不过换个地方见面吧。”

    “好,我明天下午有个手术,上午怎么样?还在老地方,学校解放楼前面。”

    那是刘玲和宁时修认识的地方。

    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许冬言也不觉得饿,脱了衣服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外有响动,以为是温琴回来了,但转瞬又觉得不对,是对面的门有响动。她从床上跳起来,开门出去,就见对面宁时修风尘仆仆地刚刚将外衣脱掉,房间里的灯还没来得及开。

    原来她已经睡了这么久了,外面的天早已黑透了。两人谁也没有开灯,就着稀薄的月光,在黑暗中直视着彼此。

    末了还是宁时修先移开目光,他目光向下扫了一眼:“你……”

    许冬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睡得太热,她只穿了吊带背心和短裤。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都有22天没有和他说过话了,其他都不重要。

    可是要从哪儿说起呢?她想都没想,竟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骗过我?”

    宁时修顿了几秒说:“没有刻意骗过你。”

    许冬言的心开始下沉:“那就是有呗!”

    宁时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匆匆忙忙赶回来看她,没想到她见到他的第一句就是兴师问罪。他并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问她:“那你呢?”

    许冬言愣了一下,委屈又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我没有对不起你。”

    宁时修勾起嘴角,缓缓说:“什么才叫对不起我?”

    见许冬言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按了按她左胸的位置,一字一顿地说:“当这里装着别人的时候,你就已经对不起我了。”

    这话让许冬言不由得一愣。她想反驳,但是又不确定,不确定宁时修说的是不是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对不起他了。

    而就是这几秒钟的犹豫深深刺痛了宁时修。他的眼眸更加漆黑了,仿佛融入了此时的夜色中。他似乎笑了笑:“你还爱他,对吧?”

    不然晚上她怎么会在那家餐厅等了那么久?不知道陆江庭为什么没有出现,可是如果出现了呢?两人要互诉衷肠吗?那到时候,他宁时修对她而言又算是什么?

    许冬言没有立刻回答她,她脑子里只是千回百转地想着:不是他和刘玲藕断丝连对不住她吗?怎么搞得像她犯了错一样?

    宁时修等了一会儿,没有答案,默然走回了房间。

    长途的奔波再加上飞机晚点,宁时修很疲惫,可即便如此,这一夜他睡得并不怎么好,可以说几乎就没有睡着。一夜辗转反侧,到了清晨时才有了一点睡意。

    所以许冬言起来时,宁时修的房门依旧是紧闭的。家里没有其他人,她自己下楼去准备早点。这时候家里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她以为又是温琴的那些老姐妹,可电话却是找宁时修的。

    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只是许冬言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宁总家吗?”

    “是,你找他吗?”

    “是啊,麻烦您帮我叫一下他。”山子不确定接电话的人是宁时修的什么人,能在他家出现的女人想必应该是宁总的后妈,可是听声音,这个“后妈”又太年轻了,难道……他不确定,也不敢瞎叫,就避开了称呼。

    许冬言有些为难:“他好像还在睡觉。”

    “这样啊……”山子也犯难了。

    许冬言说:“要不等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山子一想到工地上那破信号,觉得实在不靠谱,他这通电话还是专门找到座机打的。

    他想了想说:“要不等他醒来您跟他说一声,十点我给他打电话,就打手机吧。”

    “现在都九点钟了,万一他十点没醒呢?干脆我去叫醒他吧。”

    “别别别!”山子连忙阻止她,“他这次回去的时间特别短,路上又奔波,肯定挺累的,就别打扰他休息了。”

    许冬言一愣,原来他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啊,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折腾还回来干什么?”

    “他之前说家里有急事要处理,昨天特意连夜回去的,应该挺累的。”

    家里的急事?不知为什么,许冬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昨天接的那通电话。他是要去见她,以至于着急得连夜从新疆赶回来?

    她的声音不禁喑哑了几分:“好吧,等他醒来我告诉他你找他。”

    “多谢多谢,我叫山子,您跟他说,他就知道了。”

    原来是山子,难怪声音这么熟悉。

    与此同时,挂上电话的山子也在凝眉琢磨着:对方的声音好熟悉,到底是谁呢?

    走出值班工房,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不是许记者吗?可是她怎么跑到宁总家去了?难道……

    这事不能多想,想多了容易出事。山子嘿嘿笑着,走向工地。

    等了没多久,宁时修起来了,他穿戴整齐下了楼,看样子像是要出门。看到楼下的许冬言时,他停下脚步,想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毕竟昨晚的话题太不愉快也太沉重了。一时间,两人再见面都还觉得挺尴尬。

    许冬言先开了口:“山子找你,说你电话不通。”

    宁时修想起来,昨晚手机自动关机了,刚刚才开机。

    许冬言没有看他,继续说道:“他说十点要给你电话。”

    宁时修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刻钟。他又看了看许冬言:“嗯,我知道了。”

    许冬言看他要走,又想到他可能是去见刘玲的,心里就不是滋味,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去哪儿呀?”

    宁时修顿了顿说:“去跟朋友谈点事。”

    许冬言缓缓勾起嘴角,阴阳怪气地问:“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宁时修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许冬言觉得眼睛发热,可是依旧维持着笑容:“你不觉得累吗,宁时修?”

    宁时修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感觉:“为什么这么说?”

    “两边都骗,还是只骗我?”许冬言笑着,眼睛却一点一点地湿润了。

    宁时修满心疲惫:“你别瞎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冬言不再继续追问,只是说:“我换工作了。”

    宁时修一愣,换工作这么大的事她提都没跟他提过:“原来的工作怎么了?”

    “不开心。”

    “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

    宁时修又问:“那换到哪家公司了?”

    “一家新公司。”许冬言顿了顿,回头看着他说,“在s市。”

    听到这座城市,他突然就想通了。陆江庭也在s市,这不会只是巧合吧?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宁时修问:“打算去多久?”

    “没想过,可能几年。”

    此时,宁时修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吓人:“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许冬言微微挑眉:“你是我谁啊?”

    宁时修咬了咬牙,压低声音说:“你就作吧,许冬言!”

    一直在许冬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像决堤了一样流了出来:“我换个工作就是我作?感情本来就不在距离,而在人心!承认吧!我们根本就没那么爱彼此,正好借此机会分了吧!”

    许冬言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宁时修问:“你说真的吗?”

    许冬言扭过头不看他:“对,我说,分手吧!你走吧!”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失态,她不去看他,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等了许久,身后都静悄悄的。直到听到宁时修离开的声音,她才呜呜地哭出声来。

    宁时修本来就没什么心情跟刘玲叙旧,被许冬言这么一搅和就更没心情了。以至于见到刘玲时,他脸色也不太好。

    此时的校园里人并不多,宁时修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有事?”

    刘玲坐在长条椅上转过头来朝他笑笑:“多年的老朋友了,没事就不能找你?”

    宁时修也笑了笑,可是表情并不到位,只是敷衍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他习惯性地摸出烟来点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后才不置可否地说了句:“是啊。”

    刘玲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

    “嗯,不过时间久了,很多事情都变了。”

    他说得含蓄,她也是聪明人,怎会听不出来?可是刘玲却并没有接这个话头,而是继续研究他抽烟的事情:“怎么想起抽烟了?”

    “要画图、要加班,慢慢就染上了。”

    “劝你最好少抽。”

    宁时修勾着嘴角笑了笑:“你的职业病犯了。”

    “你脸色不大好。”

    “继续。”

    “我说真的。”

    宁时修无奈地耸了耸肩,将半截烟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刘玲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声音柔缓了下来:“时修,你是不是还在为我当时的不告而别生气呢?”

    “你可别这么说。我知道,女孩子都要面子,你那时候心情不好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也很正常。”

    刘玲笑了:“谢谢你的理解。”

    宁时修至今仍然记得,众目睽睽之下,刘玲向陆江庭求婚,陆江庭周遭的那些人都好奇地问他刘玲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怎么从来没见他提起过。陆江庭回答得言简意赅,四个字——普通朋友。

    宁时修当时多么希望,无论如何陆江庭能稍微考虑一下刘玲的感受,可是他只是说,普通朋友,而已。

    顿时,同学、朋友们那疑惑、同情、嘲讽的眼神都投向了刘玲,几千人的会场里,仿佛所有人都是空气,只有她一个人被众人的目光伤害着。

    那种场面,恐怕一般的女孩子都会受不了吧?所以对她后来的一切反应,除了自杀,宁时修都可以理解。

    那时候他心里还喜欢着刘玲,即便知道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他去找陆江庭,希望陆江庭可以出面去安慰开导刘玲,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是:“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

    紧接着,宁时修就听说了刘玲自杀的消息。后来,她虽然被救回来了,没什么事,但是宁时修却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此刻。

    想起往事,宁时修叹了口气:“你当时真不应该那么傻啊,万一没救回来呢?或者留有后遗症呢?”

    刘玲笑了笑:“是啊,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怕,不值。”

    宁时修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时间,笑着说:“早该想开了。”

    “嗯,所以我后来在美国也谈过两次恋爱。”

    这让宁时修有点意外:“那有没有合适的?”

    刘玲看着他,不无感慨地说:“生活中出现的人多了,到最后就只有两个人能在你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宁时修也没细想,随口问道:“哪两个?”

    “一个是对你最不好的,另一个就是对你最好的。所以时修,这两年我想起你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所以我才决定回来了。”

    上次闻静说刘玲喜欢自己的时候宁时修还只当是玩笑话,此刻刘玲亲口说出来,他便不由得愣住了。

    刘玲问他:“时修,我们还有可能吗?”

    宁时修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笑了:“开什么玩笑!”

    见对方的表情蓦然凝住,他又缓和了语气说:“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意思就是一个爱你的人和一个你爱的人,你会选择爱你的人。这选择没错,但是刘玲,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刘玲缓和了表情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一回来就找你说这个很唐突,但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又是多年的好朋友,就开门见山地跟你说了——就算是现在没感情了,但是你当初那么喜欢我,而我对你也有好感,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宁时修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其实除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相爱的人。我选择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至于我们两个,如今是你不爱我、我不爱你,那就别硬往一块儿凑了。”

    这让刘玲很意外,因为她从闻静口中得到的消息是宁时修对自己应该是旧情难忘的,怎么就变成了“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了?

    她正在出神,就听宁时修又说:“本来我还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这个,现在说清楚了也好——我有女朋友了,她好像还挺在意我和别的女孩子来往过密的,所以给我家里打电话或者去我家找我都不太合适,希望你谅解。”

    刘玲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这样啊……”

    宁时修如释重负地深吸一口气:“对不住了,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回头替你接风。”

    刘玲点了点头,虽然不甘心,但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道了别,宁时修转身离开,可刚走几步,他突然觉得呼吸困难,那种熟悉的憋闷感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周身。只一秒钟,他的额头便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他艰难地捂着胸口停下了步子。

    刘玲这才注意到他的异样,追上来看,只见他脸色煞白,正捂着胸口,似乎很难受。

    “你心脏有问题?”

    宁时修咬了咬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许冬言。他勉强说:“是啊,有心病。”

    刘玲恰巧是这方面的行家,对这些症状非常敏感:“你先坐着缓一缓,等我叫救护车。”

    宁时修想说不要小题大做了,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这种感觉持续了几分钟,比上次更久一点。直到刘玲刚挂上电话回到他身边时,他才感到那只抓着他心脏的手松开了。

    刘玲见他缓了过来,问他:“你经常这样吗?”

    宁时修深吸一口气:“偶尔吧。”

    她皱眉:“看样子不是小问题,你没去医院查过吗?”

    宁时修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我没事了,先回去了。”

    见他要起身,刘玲连忙上来扶他:“你再等一下吧,我已经叫救护车了,你现在最好去医院。”

    “谢谢,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刘玲见拦不住他只好说:“你开车来的吧?你这样也不能开车啊,万一开车中突然犯病撞到人了怎么办?”

    宁时修果然停下了步子,也有些犹豫。他拿出手机来:“那叫个代驾。”

    刘玲伸出手:“我在你眼里是空气吗?钥匙给我吧。”

    见宁时修还犹豫,刘玲又补充说:“我送你回去,不上楼,怎么?这样也不行?”

    宁时修讪讪地扯出个笑容,把车钥匙递给她:“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