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证据

    其实办案期间，钱光本不应该有时间来回忆这么多，但是钱光的回忆，对于他整个人的犯错改错是十分重要的，毁掉钱光的是贪婪，让他进一步进入贪婪的深渊的是更强的欲望，而这些欲望，让他一步一步学会网赌，也跌入人生的深渊。

    这一切都是钱光自作自受，但是对于后人，以及对于现在坐在留置室里的三人，出现了不同的影响。

    临川办案经历比较丰富，钱光的案子是安宁县纪委第一个跑风后抓回来的，他对于这个案子执念颇深，听着钱光的诉说，更多的是激动和破开口子的兴奋，但是钱光的回忆对他来说只是每次办案都要听一遍的一般流程。

    朱瑞林作为女生，更多体会到的是一种钱光的后悔，一种看一个即将退休的政府行政人员，在反思自己一生的辛酸，要想不犯错，除非己莫为，没有人能在犯错后还逃脱惩罚，钱光现在面临的精神压力，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她略微能够有所感受。

    影响最深的，应该就是新来纪委，第一次办案子的王旭奇，听着钱光对自己的回忆和供述，慢慢的陷入了深深的自省，没有人是注定完美的，也没有人是不会面对面见识贪婪、欲望、恶意的诱惑度的，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个恶魔，但是为什么有的人能死死压住他，成为一个世人眼中的完人，而有的人就没有办法克制住，成为影响人民群众美好生活，脱离行政法规的恶的集大成者。

    从政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都想要当大官？

    王旭奇刚工作的时候，想的是那句风靡一时的话语“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现在面对纪委这项特殊的工作，他瞬间感觉房间中间的24小时长明灯，不再单单是照着钱光，现在也在照着自己，可能也会一直跟着未来的自己。

    给自己一个审视自己当下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照亮自己未来的机会。

    它好像一直在问自己“你当官，是为什么？”

    是啊，当官到底是为什么，是为了来接受欲望和贪婪的考验吗，难道当官就一定会在这个过程中沉沦吗，有多少好干部在权利集中、资源富集、资金集中的岗位上迷失了自己，然后进来这个小白屋，接受24小时的纪委人员的审问和自己内心的折磨。

    不，应该不是的，这些官员可能只是为了更好地生存，自己所谓的“生存”，他们变成了权力的应声机、传话筒，在工作中偶尔的为人民服务，成了他们慰藉自己精神的理由。

    但是真正的政治，真正的从政，不应该是变成权力的附和，而是理解人民赋予权力的含义，将欲望和贪婪作为头上一直悬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带着初始从政的理想，带着未来做更多奉献的希望，不停地走在路上。

    确实，路上面对的诱惑很多，分岔路也很多，但是如果坚定地往前走，王旭奇相信自己能通过纪委的锻炼，找寻到自己真正应该走的正确道路。

    “工作第一站，来纪委真的是正确的选择。”

    ……

    “我和柳强龙就这些事情了，他为了承包工程，主要给了我一些在工程上省下来的钱款，我也觉得这工程要是没有我的话，他也根本接不了，所以给我钱和购物卡，我也就当是应该的，也就自然而然的收下来了。”钱光在回忆中慢慢走了出来，眼神里开始泛着泪花，言语也时不时哽咽一番，这可能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行政人员，对于自己工作的反省，和对于自己人生的一种后悔。

    “开始，是想着帮帮我的小舅子，毕竟他们家对我帮助很大，我也得回报他们，所以就把手上的权力，当成了自己的玩物，没有珍视他的珍贵，把权力当儿戏，最后把自己也变成了儿戏。”

    “钱光，你也值了，这享受了这么些年，你的欲望也应该差不多满足了。”临川听着钱光的回忆，感觉钱光说的话也蛮真实的，能够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其实，临主任，我还没有满足，一旦踏出这一步来，人就没有满足的。”

    “我现在想起来我在网上一掷千金，我还是会浑身颤抖，我现在想起来我去吃饭，别人陪我喝酒，团团围着我绕，我还是会觉得飘飘欲仙。人的欲望哪里有满足的，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我是知错了，我现在是在被迫的反思自己。”

    临川眼神慢慢凝重，知道钱光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他彻底的放松了，能把自己的心里活动全面的介绍清楚，那现在就是让钱光指认自己错误，提供自己证据的完美时机。

    临川让朱瑞林去拿来钱光和柳强龙的流水，同时自己走到询问记录前，打开询问记录，拿起笔，问了钱光几个关于证据的问题。

    “柳强龙给你的时候都是现金吗，还有别的什么方式？”

    “大部分是现金，还有部分购物卡、加油卡，他很少给我转账，一直很注意，但是有一次转账，他转到他姐姐账户上面了，我印象很深，应该有五万块钱，他姐姐还因为这个事情和我吵了一个月架，意思为什么还给她弟弟要钱，让我不要迷失了，家里有正常的收入就行了，不用特别有钱什么的。”

    “这五万后来怎么处理的？”

    “我让他姐姐去银行取出来了，我说我找机会还给他，但是后来也没有给柳强龙，我自己留下来了，存到我银行卡里面了。”

    “给你这么多现金，你都放哪里了？”

    “我老家，安城街道的城中村，我老家在哪里有一个宅基地，现在还是空闲的，在主屋有一个地库，里面有我这些年收的还没来得及喝的酒，还有几个大酒柜，里面放的都是钱和购物卡。”钱光回忆了一下，全盘托出。

    “购物卡和酒你有没有卖出去过？”

    “没有，我这人怕麻烦，钱都花不完，我没有必要去把酒和购物卡卖了，而且酒越放越值钱，我就当成理财产品了。”钱光还不忘自嘲，现在话也都说开了，整个人状态也放松多了，可以把藏着的事情都出来的感觉是真的舒服。

    “你把地址告诉我，另外一会儿瑞林把流水拿来以后，你给我把你的五万块钱存款记录给我找出来。”

    “好的。”

    夜慢慢进入后半夜，晚上的询问一般是进行到12点，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再让钱光去回忆其他的事情，肯定是不太现实。

    三班倒就有这么一个好处，人在晚上是最容易放松地，有时候在晚上回忆的时候就能打开突破口，一般晚上班结束后第二天会继续上早班，就可以把本来想说还没有说完的话，继续在早上说出来。

    “明天我们是早班，这里有记录纸，还有笔，你先不用说别的问题了，你今天就回忆，柳强龙给了你多少，你给柳强龙走了多少后门和路子。”临川拿出来一本纪委专用的记录纸递给钱光，看朱瑞林回来，把钱光的流水记录也同样给了他，然后让王旭奇和朱瑞林看着钱光，自己去找胡中武汇报情况去了。

    案件突破的关键时刻，胡中武也激动地睡不着觉，想找到更多的弹药，让这场仗打的更加仔细一点，让钱光说的内容和他们的想法更好的印证一些，临川一出留置室，走到办公室，先去接了一杯水，看着胡中武对自己竖起的大拇指，裂开嘴“嘿嘿”笑了两声。

    “这钱光现在就是个惊弓之鸟，没有不怕的，吓唬吓唬就开口了，真不知道新城怎么选了这么一个软骨头。”钱光现在满不在意，感觉明天就能全部突破钱光，让钱光全部招供。

    “不要太着急，先把柳强龙再提来，让他把自己行贿的记录给找全，我觉得新城公司的内容，钱光可能不会那么配合，如果能拿下来，使劲先啃两口，要是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我们可以先就王启敦跑风的事情，把王启敦再提过来好好练练。”

    胡中武伸出右手，用手指点了点监控里面的钱光，意思现在的重点还在钱光身上。

    “他，现在才是焦点，他能交代多少，能暴露出来多少人，是最重要的，也是我们现在能把握住最多证据的一个点。一定要重视，知道了吗？”

    “好嘞，胡主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马上十二点了，临川也没有打算再进去，等着朱瑞林和王旭奇出来，看他们手上没有什么东西，就知道钱光肯定也还没来记得写出什么能看的东西，他们可以先休息，看明天早上会不会有钱光自己手写的成稿能反映自己的问题。

    临川终于能将悬着的心放下来，好好地睡一个大觉，今晚好好休息，为明天的大战做更好的准备。

    同时，今晚留置室的钱光，在留置记录里面，写的是睡得格外香，呼噜声还有磨牙声一起都被逼出来了，用钱光早上六点起来说的话，这是因为心里没有了挂碍了，没有挂碍，睡得肯定格外香。

    ……

    第二天一早，临川一大早就爬起来了，今天早上要早早地找到状态，八点半吃饭的他，七点就爬了起来，用凉水激了激脸，然后好好地刷了一个牙，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头发有没有被压出什么不一样的丑陋的翘痕，“好，完美，出发！”

    临川走出自己的屋子，在院里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篮球场，捡起了清廉园为纪委工作人员准备的篮球，轻轻地拍两下，然后一个变相加后仰，篮球轻声入网，“哟，今天手气不错。”临川这样想着。

    “哟，这不是川哥吗，你不都一般八点半上班八点半报道么，今天怎么的，改性子了？”孙高鑫一直有晨练的习惯，今天在园里围着花坛快走，正好走到球场这里，看到临川早起打球，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他立马上来调笑一下喜欢赖床的临川。

    临川转头给了孙高鑫一个白眼，“你就知道杵磨我，不就是早起晨练吗，我要是想起来我天天都能起来，你以为我和你似的每天闲着没啥事，我都是晚上要加班到很晚的。”

    “好好好，你厉害，来打两个？”孙高鑫不想和临川争辩到底谁忙，毕竟自己刚来没多久，要是争起来不知道临川又要给自己安排什么活。

    “可以！来打一局十个球。”

    ……

    “川哥，你这球技更精进了呀。”

    孙高鑫平时打后卫，但是投球并不是很准，而且他不如临川高，上篮也很是吃亏，和临川打单挑一直比较吃亏，今天临川状态也格外好，不一会儿就赢了孙高鑫十个球。

    “今天开始着手取证了。”临川点点头，“我不是球技好，我是兴奋，这么一个案子，后面不知道会勾出来多少蝇营狗苟，你说我能不兴奋吗？”

    “你这个人，性格、情商、工作各方面都好，就是这个对办案的热情，格外变态，见了案子就和见了肉的狗似的，死命往上扑。”孙高鑫是真的怕了临川这个过分的热情了，每次办案的时候，明明不是四室的案子，但是就可以给李书记下包票，就是冲上去和人抢，上次抢了九室一个案子，至今还没有给九室一个说法，让九室现在见了四室的就冲上去要请吃饭。

    “我就这么一个人。”临川看孙高鑫没有领悟自己的意思，对着孙高鑫嘿嘿一笑“我今天早上要进去询问，小孙。”

    “你询问就询问呗，下午再……等等！你上午询问，那你取什么证啊？”孙高鑫感觉自己又要被坑了。

    “哈哈哈，果然你能反应过来，上午我不去取证，胡主任带着你和王锴去，你可要做好准备！”临川说完工作，也立刻站起身来，跑到一边洗手台开始洗手，准备好去吃早饭，然后开始今天动力满满的工作！

    【作者题外话】：今天来无锡玩了，平时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在家陪老婆孩子，所以这段时间能陪老婆，我格外珍惜，过段时间上推荐，我一定会努力更新的，如果大家喜欢，欢迎给我提各种问题，一起成长一起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