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遇
十分钟后。 格温站在了大教堂的正前方。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灰白色建筑，看着教堂一侧高耸的钟楼，看着那些爬满藤蔓的墙面，仿佛能够感受到一种岁月积淀的厚重感 大教堂修建于众星历四百零七年，距今已经有百年历史，也算是阿卡纳的一座标志性建筑。 停了片刻，格温收回目光，沿着台阶向上走去，穿过敞开的大门走进教堂。 当他踏上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后，入眼就是一座摆放在圣坛上的雕像。 那是一名少女的塑像，她神情坚毅，身着重甲，右手中握着长剑，左手持有一面巨大的盾牌，上面刻有一座十字架的纹路。 少女将盾牌挡在身前，长剑斜指，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暮光女神····· 即便格温并不算是一名虔诚的信徒，但当他看到塑像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暮光女神，是教团所信仰的一位古老神明，又被称为正义和守护之神。 在教团宣扬的神话中，女神出现于遥远的第三纪元，她和另外的神明们一起终结了那个时代席卷大陆的灾难，将生灵们从蒙昧和痛苦中解放而出。 格温听科万讲过很多有关这位女神的传说，对于格温来说，她不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反倒更像是个活生生的英雄。 “女神庇护。” 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沿着过道走向圣坛。 此时离工厂下班还有三个多小时，来教堂里祈祷的信徒不多，零星坐在走道两侧的长椅上。 格温目光转动，很快就发现在第一排坐着一个身着灰白色教袍的身影。 “牧师先生？” 听到格温的声音，那道身影站了起来，转头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 “有什么事么，我的兄弟？”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棕发绿眼，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啊，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似乎····被诅咒了。” 格温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年轻，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他就开口道。 “所以我来这里寻求女神的庇护，想请你给我做一个净化仪式，帮我祛除诅咒。” “这真是令人同情，我的兄弟。看得出来，你正在遭受诅咒的困扰，放心吧，身为女神的代行者，我一定会帮你净化掉诅咒。” 青年脸上带着悲悯的神色，语气真挚动人。 “但你知道，我们也有吃饭和各种用度的开销。” 青年语气一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女神虽然仁慈，但她可不会凭空变出钱来···” “直说吧，做一次净化仪式需要多少钱？” 格温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二十个银币。” 青年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鉴于我只是个灰袍牧师，刚学习神术不久，只收你十个银币好了。” 这价格都比得上我打一场拳赛的报酬了···· 格温只觉得有些rou疼，但还是从口袋里摸出十枚银币，仔细数了数后，递给青年。 “拿去！” “你真是个慷慨善良的人，女神会庇护你的。” 青年接过金币，笑得有些狡黠，但很快他就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请跪在神像前吧，我的兄弟，我这就给你净化诅咒。” 这家伙真的行么····· 格温突然有些怀疑，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单膝跪在了暮光女神的塑像前。 暮光女神又被称为骑士的守护神，因此信徒在对神像祈祷时，都要单膝跪地，右拳放在心口，左手下垂，来效仿古代骑士的受封姿态。 这些规矩格温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的姿势没有丝毫错误。 青年站在格温左侧，一手捧《圣典》，一手放在格温左肩上，低声念诵着祷词。 “伟大的女神，您诞生于白昼与黑夜之间，驾驭光明和阴影的力量······” 随着青年的祈祷，一些淡淡的金色光点从空中浮现，汇聚在他的手掌上，接着进入格温体内，使他的身体上也浮现出一层金光。 远远看去，就像是给格温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甲胄。 原先祈祷的信徒们也安静了下来，怀着敬畏的心情，注视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景象。 格温此时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热流从青年的手掌上涌入自己的身体，如同流水一般在体内冲刷，洗去他的疲惫，使他的心灵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之中。 仪式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片刻功夫后，青年就松开手掌，金色的光点也随之消散。 “仪式完成了，我的兄弟，现在你不用再担心诅咒的问题了。” “我确实感觉好多了。” 格温看到青年脸上疲惫的神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谢谢你，牧师先生。” “这是我应该做的。” 青年合上《教典》，语调突然又变得欢快起来，“如果下次还有这种需求，可以来找我，不过下一次就要收你二十个银币咯。” “再见，牧师先生。” 格温收起脸上的歉意，丢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教堂。 等他走下阶梯时，才想起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青年的名字，回头想要再看一眼，却发现教堂里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怪人····” 格温摇摇头，正要向前走，头上突然传来一丝凉意。 他抬起头，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天空中乌云涌动，雷声滚滚，显然又是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该死的！” 格温有些懊恼，他今天因为失眠的原因，出门时忘记带伞了，现在碰上这场大雨，片刻间就会被淋湿。 “滴答，滴答。” 雨滴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越发的细密。 只能先找个地方躲雨了。 格温迈开脚步，跑向附近的一家杂货店，想要在店铺外的屋檐下躲雨。 格温的速度很快，当他跑到屋檐下时，身上只沾了一点水。 几乎就在他到达的同时，雨势哗的一下大了起来，雨点砸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爆响，一时间，整个街道都变得有些模糊，笼罩在滂沱的雨幕之中。 “雨季已经快要到了么····” 格温蹲在屋檐下，望着大雨中的街道，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孤独感，像是全世界在此刻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也正因为如此，格温讨厌雨天。 这种对雨天的讨厌是从六年前开始的，每到了雨天，他都会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听着窗外的雨声，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睡觉。 因为会陪他做这些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格温晃晃脑袋，看了看依旧不减的雨势，犹豫着要不要进杂货店逛逛，来消磨时光。 “叮铃。” 就在他思考这个问题时，身后传来一声门铃的轻响，杂货店的门被推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双黑色的皮靴从格温面前经过，在走到屋檐的边缘时，突然停住，紧接着鞋尖朝向他折返了回来。 “老兄，出门忘带伞啦？” 声音有些耳熟，格温抬起头，目光顺着对方瘦长的两腿向上，直到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 “是你？” 格温有些惊讶，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就再次和眼前这人见面了。 “云梦····教员？”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黑发青年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穿着和昨晚一样，还是一件风衣和一条长裤，硕大的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格外醒目。 “看你的样子恢复的不错，我给你的护符还好用么？” 格温想到昨晚诡异的经历，犹豫了一下后，回答道。 “········很好用，谢谢你的关心。” “唔，那就好。” 云梦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直到快一分钟后，格温终于忍不住，抬头问还站在面前的云梦。 “只是看雨下的这么大，你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青年举起手中的黑色雨伞，语气很随意地问道。 “我有伞，要不要一起走？” “··········” 十分钟后。 “你在找这张牌的主人？” 格温有些诧异，看着手中的万象牌，辨认出这是一张盗贼的职业牌。 “喜欢收集万象牌的人很多，你凭着一张牌想去找人，这是不是不太现实·····” “碰碰运气喽。” 云梦打着伞走在格温身边，抬脚跨过一滩水洼。 “杂货店的老板告诉我，这种牌是用特殊的手法制作，价格非常昂贵，上面还有特意做出的记号，拥有它的人肯定是个贵族或者富人。” “所以我要找的人，祂很富有，具有收集癖好，而且还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我想在阿卡纳，这种人应该不多吧。” 格温听了他的话后，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将手中的盗贼牌还给云梦，同时开口问道：“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么？” “算是吧，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尽快找到他。” 云梦看到格温脸上的神情，意识到了什么。 “你有办法找到这张牌的主人？” 格温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脑海中浮现出一道矮小的身影。 “想要获取情报的话，有一个人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不过想要从他手上得到情报的话，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 ··············· “啊哈，看看这是谁来了！” 温暖的壁炉旁，加斯特靠在松软的沙发上，做出一副惊奇的神色。 “你终于打算加入我了么，格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太棒了，我们一定能赚大钱的！” “少说两句吧，加斯特。” 格温瞪着眼前衣着华贵的侏儒，“我给你带了一个客人，他想要从你这里弄点情报。” “哦？” 加斯特坐直身子，这才注意到格温身后的云梦。 他眯起眼睛将对方打量了一番，摩挲着拇指上的戒指，片刻后咧嘴笑道。 “这位陌生的客人，你想知道些什么情报呢？” “我想知道这张牌的主人是谁。” 云梦将那张盗贼牌放在桌子上，推到加斯特面前，直视着侏儒的双眼。 “如果可以，我还想知道他住在哪里，从事什么职业，我想要有关他的一切信息，越详细越好。” 但云梦没有想到，当加斯特看到这张牌后，神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但他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拿起这张万象牌仔细观察，他看的很认真，几乎要把两眼都贴在卡牌上面。 “看出来什么没有？” 几分钟过去后，云梦开口问道。 在他和格温两人的注视下，加斯特放下卡牌，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居然是真货····” 他抬头再看向云梦，目光中多出了几分敬佩。 “我没想到，你拿出的这张牌居然是真货。” “你在说什么？” 格温有些疑惑，盯着神情诡异的侏儒，“真货是什么意思？” 加斯特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卡牌又推了回来，神情严肃地开口道：“我已经知道谁是这张牌的主人了，我会把有关他的消息告诉你，而且不会收你一分钱。” “但是，你要保证，从这里出去后别向任何人提起你来过这里，也别说你见过我，我从没见过你们。” “我可以用伟大海神的名义起誓，绝不会把件事告诉别人。” 云梦认真地说道。 你昨晚不是还说自己信仰暮光女神么？！ 格温盯着云梦，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最终还是没有揭穿他。 “没想到你居然是海神教派的信徒，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没人再信这个了······” 加斯特有些意外，看云梦的神情不似作伪，也就没有再怀疑，毕竟在这个存在神明的世界上，没人敢拿自己的信仰说谎。 “那我就告诉你吧。” 侏儒压低了声音，“这张牌的主人是‘红手’诺文！” “是他？” 格温有些吃惊，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名字，“你确定？” “我可以肯定。” 加斯特信誓旦旦地说道，“因为我亲眼见过，我曾亲眼见过他和人玩牌，当时他所拿的就是这种牌，上面有金丝作装饰，还有银色的数字符号，这绝对是诺文的牌。” “等等，听你们的口气，这个···‘红手’诺文似乎很有名？” 云梦有些疑惑地打断两人. “他是谁？”